Friday, April 28, 2006

第肆章:发飙了 Chapter 4 : Be Crazy !(封面)

第叁章:面具 Chapter 3 : Mask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
相思则是我对寂寞的付出。
换取的却是多了不起的痛苦……。

内心孤寂的人一样懂得爱人,只是我们会把感情掩饰得完美。基本上我们都是一群很害羞的人,不带着孤独的面具,便会手足失措。面具带久了以後已不想除下,除非能碰到真爱,让自己比常人痛苦了好几倍,才能挣脱面具的枷锁。

请把信直接寄往以下地址,方便回信:
XXX,XXX,XXX,新加坡。


文天生

她的眼眶又闪动着泪光。只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连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在仅仅一天,情绪连番波动。难不成自己……喜欢了那个寂寞的人?

但她始终无法原谅今天下午的无礼。手一扔,把这期待已久的回信扔到了书桌的角落头去,虽然一付不屑的模样,心里却满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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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蒋文慧坐上一辆开篷跑车,一位穿得很时髦且身材结实的男性负责载送她到学校上课。这男生是一位长得很帅气的大学生,在国立大学很吃得开,甚至有个叫 "潇洒" 的外号。

车子才驶入校门,就吸引了一众还徘徊在校门的学生们。

“都怪你,教你早点起身,你却懒得要命!你看,都快接近上课时间了。”蒋文慧嘟起下唇,有点生气的模样,显然她很早就起身等他接她上学。

“对不起,我亲爱的妹妹。是否你怕哥哥这麽迟送你上学,让朋友瞧见了,以为你结交了哪个帅气又一流的男朋友?都怪我这位妹妹生得太漂亮了,这下子误会了,恐怕也要大费周章的向那些男士们解释吧,哈!”他挖苦着自己到的妹妹。

“哥,别取笑我了。要不我从此不拜托你送我上学即使自行车坏了,我也会走路上学。”

“我就是不明白,为甚麽爸会允许你踏自行车来学校,明明家里有个老黄可以负责接送……”他说话的口吻带点富家少爷的典型。实则他家里也是很有钱,蒋文慧的爸爸可是新加坡十大杰出银行家之一。

“我不喜欢当千金小姐!我可是向爸争取了好久,才买下这辆自行车,你可别因为今天的事向爸告状,说不定他一转念又不准我骑脚踏车了。”她不愿自己连唯一的自由也给父亲剥夺。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和爸争吵的模样。为了这辆脚踏车,你甚至赌气不吃饭。爸的性子和你一样硬,一点也不松懈,结果你饿到病倒了,爸才容许你买这辆车,不过条件是得花自己的零用钱。”他似乎明白为何这个妹妹不想劳烦她爹爹的司机老黄,她不想让父亲知道脚车坏了的事,於是苦煞了他这个住在大学宿舍的哥哥要一早醒来送妹妹上学。

“当时你没甚麽零用钱,是妈妈偷偷出钱买给你的吧,当做是你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他继续说着。

“为甚麽哥哥会那麽清楚?”蒋文慧以为这是她和妈妈两个人的秘密,没想到妈妈和哥哥也当上了 "好朋友"。

哥哥笑而不答,突然转移话题说:“再不下车,上课铃钟可要响了!”

她下车目送哥哥的车子离开,她的一群朋友立刻蜂拥上来,七嘴八舌的问:

“那个潇洒的大学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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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慧好不容易的摆脱人群,一箭步的走到停车场,想在上课以前把坏了的脚车拿到校门对面的 "胜发行" 修理。

岂料……她却看不到那辆蓝色的脚踏车

到底去了哪里?明明昨天以前,她还在这里想要追打于大宝和志翔他们,也确确实实她的脚车是在这里上了锁。

她跑了过去问管理员,但不得要领,管理员推说甚麽都不知道。

眼看上课时间就快到,她无法再耗下去,唯有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教室。更没想到,事情居然那麽巧,在她踏入课室以前,她居然在楼梯口处听到走廊的一段对话:

“宝哥,你成功啦?”文慧听得出这是志翔的声音。

“我出马,有哪些屁事作不到?”这个很臭屁的口气一定是 "宝哥"。

“哪,这就是战利品。”大宝说。

文慧隔着墙壁偷瞄了一下,看到围在大宝脖子上的,居然是她那条拿来锁脚车的铁链,只是不知道大宝用了甚麽方法解锁。

“文哥真坏,知道是我们弄坏了班长的车胎,臭骂了我们一顿,自己却吩咐宝哥你帮他偷车……。”俊安在一旁喃喃自语,却教文慧听得一清二楚。

她终於明白是甚麽一回事了!原来一切都有预谋!一切都是文天生计划出来—先是弄坏她的脚车,假意好心送她回家,却又在半路取辱她!然後一封回信,要蒋文慧原谅他一切过错,却又偷去她那象征 "自由" 的宝贝脚车,文天生他这个人究竟想怎样?

蒋文慧心里想着种种可能性,心里一阵烦闷,没想到自己曾经盲目的听信"声音" 的说话,如此的信任着文天生。

上课钟声一响,蒋文慧还来不及向前向大宝他们讨公道,已看到他们匆匆的走上楼梯,似乎要到天台一起分享带头大哥的偷车 "喜迅"。

她不明白为甚麽此刻自己会却步。只要上天台就可以向文天生一群人……为甚麽她会犹豫?是上课的钟声吗?

难道庄老师的第一课真是那麽有趣,非上不可?

还是她怕看到文天生面具背後那张丑陋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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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师今天的课的确比以往有趣多。

因为今天多了一位小朋友作 "教学监督官"。

“同学们早安。来,我让这位小朋友自我介绍。”庄老师的语气比以往亲切得多。

“我……我的名字是庄学礼。今……今年六岁。妈妈回婆婆家……所以爸爸带我来学校。”小男孩很很很是害羞的说,却是可爱极了。

“对不起,各位同学。内子因为有要事要回娘家,结果就扔下孩子给我照顾。而且孩子嚷着要粘我,於是放不下心,连他也一同带来上课。”其实是这位庄志贤老师为了省下托儿所的钱,连照顾儿子一天的生活也要牵扯到上课。

瞧他摸摸孩子的头时,孩子一脸茫然的眼神看住他时,就应该了解这庄老师不知耍了甚麽诡计要孩子乖乖待到上课结束为止。大概他是骗孩子说放学时,要带他到美国快餐店吃炸鸡、雪糕等等,所以孩子才会那麽乖,像个洋娃娃静静的坐在庄老师的椅子上。

同学们看不出端倪,还猛赞庄老师说:“老师的孩子还真是漂亮”

庄老师也意料不到自己因为带了一个小可爱来上课,连平时的不受欢迎也会被同学们一扫而空。

蒋文慧的情绪似乎也被这小可爱感染,比之前缓和许多。心里尽量避免不去想天台的事,但老天似要让她事与愿违,特意在此刻安排了两个人来。

是一男一女敲着课室的门。其中一个男的身上还扛着最新式的大型录像机,而女孩却穿得一身高贵大方,像电视上的新闻女郎。

“我们是国立大学的一年级生。我是杨心怡,他是程嘉庆,新闻系的。”

“原来是心怡,有甚麽事吗?”庄老师认识这位女大学生。

“谢谢庄老师还记得我。我和嘉庆为了论文,欲采访母校的一名学生。之前已取得朱校长的认同,所以到这里来询问。”

杨心怡是过去莱初中学一位甚活跃的女同学,校内无论高班还是低班的学生,或多或少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就连像蒋文慧这种转校生在其他学校就读时也听说过她的活跃。曾有一次她和蒋文慧的学校举行过辩论赛,那时候杨心怡担任主辩,蒋文慧也同样是主辩,大家都对撼过,文慧更因此特别留下印象。

“请问你们想采访谁呢?”庄老师客气的问。

“文天生。”杨心怡不假思索的说。

这下子,不仅庄志贤吓了一跳,所有同学都同时疑惑起来,包括蒋文慧。

“他……有甚麽值得你们来采访?”庄老师有点看不起那个不良学生。

“不会有甚麽事情吧?据我的资料显示,他是以 IQ 180 的测试考入这里,是 少有的天才儿童,几乎每个月在班上都拿第一,可就是不肯直接上我们国立大学。对於这样的人物,我们整个新闻系都有兴趣知道,而也就这样我打算以这位同学来当我这个学期的论文主题。”杨心怡看着庄老师有些为难的神情,不禁对事情敏锐起来。

“这……,唉!”庄老师有些举棋不定。

“老师,我带他们去见文天生。”蒋文慧不知哪来的勇气,自告奋勇的站起来。也许因为看到自己崇拜的偶像学姐,心里的勇气突然之间加大,大得想立刻到天台撕下文天生的面具。

“这……也好。杨心怡同学,这是我们的班长”庄老师欲把事情统统挤到蒋文慧身上。

“姓蒋的是吧!”庄老师的话还未说完,杨心怡已经把话接上去。

蒋文慧意外这个学姐仍记得她。

两个女子就像一见如故的,蒋文慧像忘了上天台的胆怯。

天台上不见了大宝一群人的影子,但他们的主角却还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吞云吐雾。

杨心怡和程嘉庆一见文天生的模样,先是一怔,却很快恢复见怪不怪的态度。显然她们心中的文天生和现实中的差了十万八千哩。

“把录像机打开。”杨心怡轻声地对程嘉庆,似是想让文天生还没发现她们以前,先拍下他哈烟的模样。蒋文慧见状,想立刻阻止她们那样作,因为学生抽烟的事一但被证实,是会被赶出校的
但蒋文慧却丝毫没有动作。

是过於尊敬学长而不敢出声反对吗?

还是要狠狠的对待那带上假面具的人?

杨心怡越走越近,她们的脚步声已惊动了文天生。他原本睡躺在地上的姿势,一个翻身站起来,眼神是多麽的凌厉。

“你们是甚麽人?”他的眼睛直视着杨心怡。

“我是国立大学的杨心怡。原想采访一位出色的学生,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出色,公然在学校天台跷课烧烟。我一定会尽我一切义务,把这所学校的惊人不良风气报导出去,让社会人士来关注此事。”杨心怡一付道貌岸然的模样,而身旁的程嘉庆却一直扭动镜头的拍个不停。

文天生扔掉了万宝路,直冲到杨心怡面前,还发出了一声冷笑。在杨心怡还来不及反应发生甚麽事时……他,文天生的手居然按着她的胸脯只是几秒时间的事,杨心怡本能地退开身子,双手交叉着,像是在保护自己避免再受文天生的攻击。

蒋文慧和程嘉庆也料不到文天生会有如此惊人的举动

“干脆多加一条罪名非礼女大学生。”文天生冷静的说。

他又一箭步都冲到程嘉庆面前,说:“再加一条,殴打男大学生。”

说毕,他的拳头已毫不客气的挥在程嘉庆的小腹。他一声不响的从嘉庆手上抢走那新颖且价值不菲的录影机,就这样往地上一砸,连镜头也碎掉了。他还快手拔掉那录影胶卷,像抛圆盘似的从天台那里抛出去。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杨心怡和程嘉庆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根本不屑理这两位大学生,又走到蒋文慧的面前来。而蒋文慧却丝毫没有躲开他的意思。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一张像单据的纸,展示在蒋文慧的面前。

“本来想为昨天的无礼道歉,我看也不必了。”显然他对蒋文慧带来的这两位大学生有很大的不满。蒋文慧还来不及看清楚是甚麽单据,他已硬塞在她手上,然後离开了这个天台。

蒋文慧看看手上的单据—咦!"胜发行" 的单据……难不成—?

她已顾不下在一旁发呆的学姐们,一转身已快步奔往楼梯口,续而急忙的走到楼下,第一时间冲出校门口到 "胜发行" 求个明白。

"胜发行" 的老板坐在安乐椅上,戴着老花眼镜享受报纸,没想到这时间会有 学生亲临他的店。一看是位长得清秀的小姐,他立刻把手中的报纸放边,和蔼可亲的问道:“请问有甚麽事吗?”

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开始向脚车店里的四周打量,尤其发现了一辆蓝色的自行车後,她心里的不安更是扩大。她向老板拿出了单据,老板轻声地说:

“噢原来这辆脚车是你的,我还以为是那位酷哥的。修理好了。钱也还了。”

“谢谢。”蒋文慧对着老板说。其实这句话她应该是对着文天生说的才是。

“慢着,小姐。这里是一条新的锁链,你的朋友付了钱,顺道要我交待你说要用好一点的锁链。”老板转述着文天生最後的话语。

她又想哭了,可是在老板面前她还是显得很坚强的样子。对於自己错怪文天生的一切,她开始懊恼自己为甚麽不去信任 "声音",是为了保护自己吗?有时候 人就是太会保护自己,无意间伤害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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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心怡不知道甚麽时候离开,学校又回复了风平浪静的上课。蒋文慧在回到教室以前,先到天台那里去过了,可甚麽人影都没瞧见。

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了,一定要当面和文天生道歉,心里逐敲定放学时候要在校门口守候着文天生。放课钟声一响,她不像平时一样慢条斯里的收拾书包然後离开,连冼云杰都看得出她似有急事的要早点离开。

冼云杰走到校门口时,看到蒋文慧在校门口不停的和老师、学生们打招呼,心里更是好奇说她到底在等谁下课。她时而不安、时而端庄的表情,让在远处观望她的冼云杰停住了脚步,留下了关心。

庄老师带着孩子刚要踏出校门,孩子就不停的争吵要到美国快餐店去。因为这样的时间,校门口特别多学生出去,庄老师表现出慈祥的面孔,亲切的语气在哄孩子。但孩子一点都不放松,一直吵吵闹闹的,即使老师想拖他出校门口他也站着不动。

蒋文慧很客气的向老师打了一个招呼,原来自己很想过去帮他一块哄小孩,可单是等文天生的出现,她的精神已被绷得很紧,哪来的闲功夫去理老师的事。小孩愈闹愈凶,开始哭吵起来,庄老师说尽了好听的话,但始终很吝啬的不肯履行诺言。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蒋文慧挺佩服庄老师有这般耐心把事情耽搁了十五分钟之久。

其实庄老师是在等人群散了些,开始除掉自己那伪装慈爱父亲的面具,露出凶狠的眼神开始教训孩子。孩子说不听,他又开始动手挥打孩子的手臂。蒋文慧的注意早被吸引过去,她不管一切想向前过去阻止老师,没想到这时文天生却驾着机车来到了校门口

庄老师见孩子被打被骂,还是一样的不听话,索性把孩子一推,推到路中间,而文天生一见状,立刻把自己的机车按停,因为向前冲速度太快的关系,差点就来不及要撞到小孩,所幸他的父亲把小孩又拉回抱在怀里。

小孩给吓得脸青口唇白,自是停止了哭闹。他的父亲很是嚣张的说:
“看你以後还敢不敢不听话,你不听话我就像刚才一样把你丢出去给车撞”

也许他顾着教训孩子,根本没瞧清那骑士的脸。骑士把帽盔脱掉,弄熄了引擎,下车走到老师和孩子面前。庄老师感觉到有人走近他,一放下孩子就转头看,一巴掌就在庄老师的左面颊打个正着!

是文天生掴了老师一巴掌!而且还是在校门内!

“教训孩子不是这样子的。”他发怒的扯着老师的衣衫,狠狠的警告说。

文天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臂像是被一件小东西捶打。

“不要欺负我爸爸!”原来那 "小东西" 是小孩在保护自己那怕得要死的爸爸 。

他看着孩子的神情,怒气似乎全消了,一放下老师的衣衫便把他推开,然後对着孩子说:
“你不要我打你爸爸,你要我打你?”

小孩面对着大哥哥丝毫没有畏意的说:
“虽然……爸爸不要带我去 "麦当劳" ,可是我还是很爱他……你就打我好了 。”小孩闭上双眼,一付准备受罚的模样。

他看了冷笑一番,从腰包里掏出了二十块钱,不客气的扔到老师面前的地上。

“就算我请你和你这孝顺的儿子到 "麦当劳" 大快朵颐一顿。”

老师说甚麽也不敢拾。他突然又走向前,把钱拾起,硬塞在老师手里,然後说:
“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老师说过,古时候有一个妈妈为了孩子的吵闹,哄骗孩子要杀猪给他吃。她的丈夫知道了以後,立刻把猪杀了请孩子吃。妈妈有点不满丈夫的行为,丈夫却说作人要一诺千丈,要是对孩子承诺的事作不到,将来孩子和别人承诺的事,他也一样会把它当成儿戏。”文天生很少唠唠叨叨在别人面前说教。

他转过头来不再和老师说甚麽,独自走到机车前,一上车便是启动引擎。蒋文慧还来不及上前说声道歉,他已一溜烟的把机车从她面前掠过驶开。蒋文慧转眼看着老师的脸,发觉那里满布着泪珠,连老师都被文天生这番冷酷的话感动至哭了。她在想,文天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这时,冼云杰走了过来蒋文慧的身边。蒋文慧看着他,意外的从他的眼眶里知道,原来这个男生也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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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实在太不平凡,蒋文慧於短短的一天尝到了期待、失望、讨厌、生气、不安、悔恨、感动,种种滋味。她把这天的事交待了给日记後,开始拿出信纸,想写下对不起,弥补今天的来不及道歉。

在甚麽事都不了解以前,就对你作了那麽过份的事。
这样地给你添麻烦,还写信给你,实在太抱歉了。
请你原谅我。
相对地,我还要和你说声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家。谢谢你帮我修理好脚车。
对於今天放学的事,我都看到了。
想了解为甚麽你会特别告诉老师那段故事,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文慧

她如今唯一期待的事,便是文天生的一封回信。一封回信就可以代表文天生对她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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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前。

那一天冼云杰在等着蒋文慧放学,然後一同回他家里拿沈思云的书。蒋文慧因为被庄老师叫了去办公室,迟迟不回,冼云杰唯有坐在自己座位慢慢的等。

文天生突然闯进了教室。冼云杰吓得赶忙作状把功课拿出来作,正眼都不敢瞧这位刚欺负过他的不良学生。冼云杰的注意力根本不放在功课,他斜着眼看文天生的一举一动,自己却轻举莫动,深怕自己又被他欺负。

文天生走过来自己座位,看到自己的书包像是给人搜过一般,然而却见怪不怪的继续整理好书籍。突然一本书滑落出来,跌在地上。

原来是《寂寞.使然》。

书本有一封白信封夹着。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仅看到白白的信封上写着 "文同学收" 的字样。他犹豫了一阵,继而把书收好,手上却还握着这封白信封 ,丝毫没有拆开的意思。

他拿起书包走到教室门口。他突然停了一下,把手中的信笺随手丢到门口旁的垃圾桶。文天生就像一匹孤独的狼,对於身边的是漠不关心,也从没想到会有谁来关心他。他以为那封信是某某看他不顺眼的人的恶作剧,於是连拆开的好奇都没有。

这一切都看在冼云杰的眼里。

反观冼云杰这个人,他也同是一个寂寞孤独的人,但他的好奇绝不输给自己的寂寞。他把文天生丢到的信件拾起,打开……虽然这样作有点不道德,可是当他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他像是知道这是封谁写的信,心里无名的妒意让他冲动的把它拆阅。

信读完以後,他愣住了。他似乎开始掌握到蒋文慧的内心……。

就在这时候,蒋文慧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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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封信,冼云杰以同样的方式从文天生的手里 "转收" 到自己手上。 看蒋文慧每天精神恍惚的等回信,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关心。

虽然了解自己的喜欢即将得不到回报,他还是愿意为她作点甚麽。

虽然……虽然这是极不道德的事,他,冼云杰还是冒了文天生的名义,为蒋文慧写下第一封回信……。

现在他又收到蒋文慧的信了。

他拿起笔杆开始从事他善意的欺骗:

对於童年,我是记得很清楚。
我的父亲一直是个很体面的人,在别人面前我必须是个杰出的孩子,而他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这几乎都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需要努力回想,心里也会涌现那时候的情形。
只要父亲心情一不好,就会喝酒。酒一喝完,通常会把家里门窗都关上,开始无缘由的教训起我来。
身上的瘀痕,他常向人推说是我自己跌倒。一直都是这样,直到我渐渐长大,懂了事,父亲却因为酗酒过多,患了老人痴呆症。
对着这样的父亲,童年的一切不愉快得到了解放。

文天生

他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身世写下。信寄出去时,心里多少不安;然而这封信确实因为那一天被文天生打动而写下;付出了真感情写下的信,他想文慧为它念一念。

过了不知好多天,冼云杰收到了蒋文慧的回信。

对於你告诉我你的童年,我会珍惜的。
我也经常寻找可以倾诉不高兴的对象。最近常聆听我的牢骚,是手工艺室的那盆凤仙花,我第一次亲手种的花,现在开始发苗了。
我听人家说,只要你不停的和植物说话,它们会受到你的呵护,长得又漂亮又美。对於这样的一株风仙花,正是我所期待,像这样,我的一切不愉快才能真正的解脱。
我希望看到的文天生,是像庄老师的那位勇敢小男孩,双手使力的打着威胁他父亲的人,然後神气地说:
“不要欺负我的爸爸。”
而不是面对着父亲的不幸,然後松口气说 "解脱" 的人。

文慧

蒋文慧这一封信对冼云杰来说,可是一记当头棒喝,把他多少年对父亲的冷淡,开始慢慢地转换。对於这样的事,他似乎更陷於当文天生的乐趣当中,有些不亦乐乎地和文慧通起信来。

在 "文天生" 还来不及回信时,他又收到文慧的另一封心意:

说了比较强烈的句子,深怕你会误会。
其实我只是想文同学你试着摆脱自己的内心,把你对父亲冷漠的面具除下。
丝毫没有怪你的不是。
对了,我知道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我已准备好了礼物,想亲手交到你手上。
我知道你会不好意思给人看见,我们就约好後天放学在三楼的科学室里见面。那里是被荒废了的旧科学室,应该没有人会去那里。
那时候再见。

文慧

蒋文慧一心想和文天生见一次面,欲把一切误会都冰释清楚。没想到看这封信的不是文天生,而是冼云杰。他已没有机会说 "不" 了,後天实在太赶,如果他 寄信说不,唯恐文慧来不及收到。想要当面说,他又不是文天生的甚麽甚麽人,怎可以代表文天生说不?

他终於尝到说谎言的恶果,只是不曾料到会那麽早到临。

冼云杰收拾了心情,已决定好摊开一切事实。虽然这样做不知会对蒋文慧产生怎样的後果,但这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与其让她过後失望透顶,不如让她早一点梦想破灭。就算文慧会彻底讨厌他,他也聚齐了所有心理准备。

他收集了蒋文慧的所有信件,把它们放在一个匣子里,准备後天到约好的科学室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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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的放学。

冼云杰等蒋文慧先离开了教室,才慎重的把匣子拿出来。

他已知道蒋文慧将会送给文天生甚麽。那是因为早上还未上课的时候,还看到文慧不停的织一条毛衣,看她略灰的双眼皮,知道她是熬了夜赶织的毛衣,那时候已到了毛衣的最後一个阶段。

事先知道了这样的一份心意,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他站起来才要走出课室门外,看到黄宝玉同学气急败坏的走来。

“冼同学,不好了!老师教我来通知你,图书馆失火了!”

身为图书馆管理员,一听到图书馆失火,心里不由得慌张起来。

“快带我去!”冼云杰叫道。

一到了火灾现场,才知道火已经被熊志维同学扑灭。冼云杰看到庄志贤老师在一旁,於是上前问事发的原因。

庄老师吱吱唔唔的,有些不好意思说清楚原由。倒是灭火英雄志维学长向冼云杰解释道,庄老师因为在图书馆里抽烟享受报纸(志维显然很讨厌这点),後把未弄熄的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窗口的风一吹进来,把烟火吹到桌椅旁扎好的旧报纸去。所幸发现得早,志维连同振龙、宝玉几个同学,成功扑灭了小火患。

庄老师要冼云杰来这里,除了他是图书管理员之一,还因为他是自己班上唯名是从的学生,想过後 "吩咐" 他不能将他的糗事传出去。

可冼云杰现在那有时间善後,他和蒋文慧的约定已经迟到。他随便交待了志维学长几句话,不顾他们在背後叫喊有多大声,一箭步往旧科学室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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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慧满心欢喜的带着毛衣来到科学室门口。

她不知道等一下她要面对的事,是多麽的残酷不忍,所以心情还开朗着。

她骤然把科学室门口打开,看到的是……看到的竟是文天生正拥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热吻着!

文天生和姚夏美在热烈的相吻着!

Tuesday, April 25, 2006

第叁章:面具 Chapter 3 : Mask(封面)

第贰章:寂寞的人 Chapter 2 : Loneliness

教室没打着灯,文天生喜欢这样子的黑暗,好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孤单。於是他每天都是最早来学校,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直到同学们陆续来了以後,这课室便不再是他文天生的舞台。

或者说,当第一个同学踏入教室时,就是他起身躲向天台的时候,从不和人接触。

今天,他习惯性的躲藏自己在黑暗,一位女同学毫不客气的侵犯了这个领域。她像是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位黑暗的主人,自顾自的坐在自己座位沉思。虽然黎明的光是如此缓缓地伸出角头,他却清楚分明的看着她明亮的轮廓。

少女的右手轻托着腮一路沉思,加上微微的清风飘逸着她的长发,散发说不出动人的秀气。文天生看得眼呆了,脸上浮现难得的温暖笑容,心想就此悄悄的离去,不去惊动她的美。

於是连起身也比平时小心得多,只是不论多轻微的动作,皆能将宁静给处理掉。文慧被天生一声突如其来的推开椅子,给吓得心里热烈起来。她脑里还来不及组织任何言语,文天生已一生不响的走开,她看着他背影时,心里还带点恨、恨的味道,像是在恨自己的糊涂,怎地没觉察身旁这个人。

怎麽办好呢?失去了一个机会。

即使逮到他又如何,自己有勇气向他认错吗?

她慢慢的步向门口,把灯钮开,黑暗瞬间消失,留下的仅是她一个人的空洞。她回到座位後,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纸,心里抱定说不出口的话要用写的给他看。她发呆了好几分钟,硬是想信笺的抬头是 "文天生" 还是 "文同学" 好,最後干脆连抬头也免了,只写下:

对不起!

其实我并没有看到文同学你作弊的情形,一切都是我向庄老师捏造的。昨天放学以前,已匆匆找老师解释去了,只是……我知道无论自己如何道歉,也不能抵消你心中那被我诬赖的难受……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我心里真的不知如何表达歉意。

之前泼了你一身水,想起来也是过份,如果可以,请让我与这件事一拚说句道歉—对不起!

文同学对我的不屑,正是值得我去省思的地方。

文慧

信写完时,她有点犹豫了。若是把这封信交给他,而他又……张扬给所有的同学看,那岂非自己一辈子也要躲在他的榆阴下?

忽然她像是能感觉到有一把"声音"告诉她心里说:
“你要学会信赖别人,若文天生的人格当真是如此卑劣,你对他所有的道歉不就可以一笔勾销?从此可以轻松的讨厌这个男子,那又何乐而不为?”

她转头看着旁边的座位,那里留着文天生的书包,扁扁的,怕是没装袋好几本书。她正想朝书包下手,显然已决心把自己的尊严就这样的塞入他的其中一本书。於是随手这麽一抽,把信夹好,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书本放回他的包包里。她突然迟疑了一下,握着书本的右手久久没有回收。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她心里思量着,手却无识意的把那本书抽出来,仔细地看……咦!不是教科书。

是一本散文集。多教人意外呀!

她偷偷掀开文天生的书包,发觉那里全是散文集,而且还是同一个作者的书,沈思云的书。她好奇的把手上的书翻开了第一页,空空白白的只有一行字,蒋文慧心里偷偷的跟着念: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

再翻看书名《寂寞.使然》,她不由得迷惑了。人常说甚麽样的人便看甚麽样的书,难道文天生他……寂寞?但是他身边从不缺朋友,例如大宝、志翔、俊安一伙人,不都是他的朋友吗?他寂寞会不会因为这些人只不过想巴结他,并利用他威名的好处,实际心灵上还是孤单的?

她无从考究,唯有悄悄的把书放回包包里,但此刻她的心思却收不回了。

一直到下课以前,她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老师在前四堂课所教的东西都无声的消失,她心里仅一路徘徊着沈思云的句子: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

下课钟声一响,她走出了教室,漫步在校园中,不知不觉的来到一处地方。

图书馆。

她平时很少踏足这里,对自己陌生的地方,竟然有一点胆怯。她努力的从钱包里掏出光滑漂亮的借书证,这才有勇气进入。她走到文学栏处,开始寻找沈思云的书,找了将近十分钟,甚至有些狼狈的才把《寂寞》给唤出来。

她握着这本《寂寞》,心里高兴了大半天,也忘了先前的胆怯,张开笑容的走到图书馆理员面前,展示自己的借书证。

“很难见到你笑得如此灿烂。”图书馆里员取笑她。

她立刻就绷起生气的脸,打算以学长的口气教训这出言不逊的人,然而她定眼一看,嘴巴竟半张而一时拢不上。

“你怎会在这里?”她又恢复了笑容。

他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回问她说:“你也看沈思云的书?”

平时不爱看书的她,羞涩的低下头,把视线转移到别的角落,轻轻的点头。

“他是一位新进的作家,图书馆不会有太多他的书。”原来冼云杰打从她一进入这小小的图书馆就留意着,看她为了找书,忙得焦急的模样,心里有点不忍的想过去帮她。但他始终没有这样做,是她优雅的动作,是她不安的表情,把美丽带出来,把他看得尤其入神,甚至不想惊动那一刻的美。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他轻轻的念,却教蒋文慧给听着。

“你也看沈思云的书?”她心里默默称奇,居然一天以内碰到两个看沈思云的书的男孩。看来沈思云这个名字会和她一生结下不解之缘。

“我家里有一整套他的散文,你有兴趣吗?”他眼里闪着诚恳的邀请目光。

“唔……方便借我吗?”她带点妩媚的看着他问,这又教云杰如何抗拒她?

他临危不乱的说:“借你当然是没问题!可是有整二十本书,我不知道你要借那几本。”

“全部。”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那麽大声且毫不客气。(在图书馆静静看书的志维学长,回头怒视着她们。)

冼云杰先是失神了一下,然後又堆满笑容说:“没问题。”

她为自己的大胆,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轻柔的说:
“其实我是第一次接触这位作者的书,对於沈思云的一切我……”

对着洗云杰,她像是无法欺骗她说自己是博览群书的人。冼云杰就是有一种能力教人没法隐藏秘密。

“想了解沈思云?”他问。

“唔。”她欢愉的点点头。

“今天下午有空吗?”他打算开口约她了。

“唔?”她睁大着双眼问。

“我想邀请你到我家来,你想知道沈思云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还有他的书你也可以任挑,想要全部借回家啃个够,也行。”他看得出蒋文慧是有恒心要了解沈思云的思想。

“谢谢你,那麽就放学後我随你一同回家,会不方便吗?”她礼貌的问。 “不会,家里只有我和我爸爸。”他无任的欢迎。 “那麽,打扰了。”蒋文慧内心的笑容是如此轻易的在冼云杰面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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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之际,蒋文慧突然被老师唤去办公室,说是有事情要班长宣布给同学听。这麽一去,直到放课钟声响,蒋文慧还没回来。同学们都陆续的离开,只有洗云杰安份的坐着座位等候两个人的约定。

全班就只剩冼云杰一个人,突然一位同学闯入这个领域。冼云杰赶快转身假装从书包里掏出功课来作,把头压得低低,连正眼也不敢看他。

究竟是谁那麽有本事让冼云杰害怕?

还不是那个早两天前率众欺负他的文天生!

他一声不响的走向自己座位,原本想拿起书包就跑,却觉得书包里的书似乎有些凌乱,特意整理了一下。对於冼云杰,他像是有些遗忘这个人的存在。反而冼云杰却以为他还在意自己,担心文天生会欺负他,於是神情特别紧张,便连偷瞄一下也不敢。

文天生走到教室门口,他才打算喘口气,不料文天生却停顿了一下。

他的紧张随之又澎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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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生好不容易才驶开,终於等到蒋文慧的到来,她一进课室便道歉个不停: “对不起。庄老师有些事情交待,所以迟了。”

冼云杰显然很慌张,似乎有些事让他定不下神,然而这神情只是一闪即逝,他不想让这样的琐事破坏他和文慧的约会。

“没关系。”他展露着一贯亲切的笑容,说:“我们走吧。”

校门口的人群少了,很难想像早半个小时前这里还拥挤着人潮,人一散,空气也轻爽起来。微风柔和的吹,炎热的阳光被白云掩了大半,透出的光却像是带点凉凉的味道。他和她在这样的气氛里漫步回家,特别勾画出浪漫的景像,尤其是她缓缓的推着自行车,他替她背书包,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彼此就像一对热恋中的青年。

“到底甚麽样的人才会看沈思云的书?”文慧拨弄那被风吹拂的秀发,差点把冼云杰看得心神不一。

“寂寞的人。就像我。我知道文慧你的心灵根本没有干涸,所以不需要思云的文字来滋润。可以告诉我是甚麽人、甚麽事让你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吗?”冼云杰一针见血的心思,是多少人也学不来的。

“没甚麽……只是从来没和内心接触的我,第一次读到沈思云的句子就带来莫明的忧伤。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被他困扰着……不,是吸引着,不断被他的寂寞勒索着感情。”文慧口中的 "他" 已经分不清是指文天生还是那寂寞的作家。

“沈思云,四十岁的资深写作人,曾以 "影子" 为笔名写下好几篇动人的文章 ,真姓名叫沈万津,也是文河出版社的社长。”他娓娓的道出沈思云的来历,却有点不带感情的声调。他明白这不是文慧的重点。

“我第一次看他的书,一样为他的文字所着迷。我尤其喜欢他其中一篇短文《风筝》的开头:

纵我在天空如何的游移不定,
一缕细长的感情线早已牵绊着我
及在原野一方的你。

“这是描述一位抗日英雄惜别家乡的离愁。风筝代表了他童年的记忆,原野则是他的故乡,拉扯风筝的人是他的亲人、朋友,甚至是爱人。身处远方战冢的他,"回家" 二字对他来说已是多麽的乏力,但他的感情仍被众人的记忆牵引着。 即使他的人不在大家跟前,他的精神确实活下来了,只有这样的一件事才是永垂不朽的。

“……糟糕,无聊的话说多了,闷着你。”冼云杰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自己的话无法提起她的兴趣。

她猛力的摇头,温暖的笑着说不是: “我是在後悔自己从前怎不好好多念几本课外书,比起云杰你,我的心灵虽算不上寂寞,但却空洞。我满脑子除了生活还是生活,装的是知识和理性,倒出来的也是知识和理性,总是触摸不到内心的最深处。”

“难得糊涂。你说不是吗?”云杰笑着望着她:“文慧是一个懂得把感情溶入生活的女孩,即使接触不到内心也不要紧,人追根究底也不过是渴望感情有个安置,不同的是,我把情愫藏於内心,你的却流入生活。你的心灵没有所谓的空洞,只是我的看起来比较寂寞。”

“干嘛又笑了?我说太多废话了吗?”云杰看文慧笑得开怀,还怕自己说的话太深奥难懂。

“我发觉你很会说话。”蒋文慧含蓄的低下头,怕自己接下来要问的事会触动对方的心思:“为甚麽你平时都不爱和同学们说话?”

冼云杰没有回答。良久才耸耸肩说:“也许我比较喜欢低调的生活。”

一只风筝突然降落在他们的面前。冼云杰和蒋文慧不约而同的向风筝的另一个角落望去,那是一片田野。这一小片田野是云杰每天回家的必经之地,已被荒废了好一阵子,新近落成了孩子们游乐的草地。他们看到一个正哇哇大哭的小女生,旁边有个年长几岁的小男生在哄她不要哭。

“大概是风筝飞不起吧。”云杰的话还没说完,文慧已踏入草场抱起小女生在哄她。

“姐姐,都怪我自己腿短跑得不够快,害得妹妹的风筝飞不起来。”小男生原来是小女生的哥哥。

“甭担心,我们这里有个放风筝能手。”蒋文慧手指着冼云杰说。

小男生看着冼云杰略嫌肥胖的身材,立刻投出不信任的眼光。冼云杰不甘示弱的仗着口气说: “别看大哥哥我身材大只,跑起来是蛮快的。”他的毅力全从一鼻孔呼出来。天真无邪的男生唯有依赖这看起来有点不可靠的风筝高手,他一手捉着风筝,云杰抓着线的前端使劲的跑,忽然感受到一阵强风从他脸庞吹起,就这麽听云杰一声喊放,风筝便乘势飞起!

小女生看冼云杰一次便成功,开心得立刻收起眼泪。蒋文慧抚摸怀中这个女孩的头发,笑着她的傻气,也欣慰着云杰的努力。

“其实我是第一次放风筝。”冼云杰和小男生一同走来小女生面前,并把风筝亲手交了给女生。

“谢谢。”女生接过了风筝,蒋文慧逐把她放下,让她和哥哥一同在原野上蹦跳玩耍。

“要是每天放学都能来这里放风筝,那该多好呀”蒋文慧不禁脱口说出自己的内心,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

冼云杰听了,会心的微笑,不说半句话仅愣着欣赏她的纯真。

一会儿,蒋文慧的神情突然大变,变得像孩子般张口惊讶的瞪大眼睛。冼云杰立刻朝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片蓝天和游移不定的风筝,有甚麽值得惊讶?

孩子们的风筝旁出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风筝),看来这 "外来者" 带有些少 恶意,不断想用自己的弦线勾沉孩子们的梦想。

“危险!”看着 "外来者" 差点得逞,蒋文慧不禁扭了一把冷汗。正想回头通 知冼云杰这个处境时,已看到他奔跑到小女生面前。冼云杰从小女生的手接过那处处躲避的风筝,便主动挑战着 "外来者"。他利用技巧首先用自己的线在顺风的 方向反勾着对方,然後上下摆动摩擦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反是那想击沈别人的 "外来者" 宣告沉降。

小男生和小女生都热烈的欢呼着,蒋文慧已走到他们的身边一同感受这样的欢愉。

“要离开了吗?”冼云杰轻声的问道。

“不,我想看这些小孩再多玩一阵。我怕我们走後,那只坏人风筝会回来报复。”

“唔……他们再来,我就出马。”他扳起拳头,信心十足的模样。

两个人就这样的在草场和孩子们一同追追逐逐,几乎耗去了整个下午。

“我再不回家,要挨妈妈骂了。”她第一次放学在外溜达了很久。

“走,我的家就在这里不远,我们一同拿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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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慧坐在书桌前,刚啃完一本寂寞。下识意的她拿起一支笔在雪白的信纸上涂写着: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

她发愣的时间不长不短,一恢复神气,自己有些傻呼呼的对着镜子笑,一下子把信纸揉起来丢进垃圾箱里去,然後熄灯睡觉。

临睡前,她朦朦胧胧的想着:“他,会回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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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多天,蒋文慧又啃完好几本寂寞或风筝。她几乎每晚临睡前重复同样的动作,想在信纸上写些字,但毕竟没那样作。直到今天,她的感情真是无处宣泄了,毅然便抓起笔触动起自己的内心,写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甚麽会再写一封信给你。

面对着你的沉默,我像死缠烂打的想获得你的原谅。但其实不是。我……

“我只是想关心你的寂寞。”她心里是这样想,却觉得肉麻而没写下。

我……只是想多了解文同学一些。

你……看起来有些寂寞。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那些被勒索得来的丰富情感,你又将它们置放在何处?内心深处吗?

何不解放一点压抑,把一部份流向自己身旁的人与事?

我想对文同学你……

她突然又把 "文同学" 三个字给删掉。

我想对你说的只有这些。

文慧

第二天,她依样的很早来到学校,本想鼓着勇气亲手递信给文天生,但文天生一见有人破坏他清晨的宁静,飞快的远离现场,蒋文慧连开口搭讪都还来不及。

她唯有依样画葫芦……把信偷偷夹在沈思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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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多天。文慧胡思乱想的毛病时而发作,这一天又轮到她最严重的时刻:

如果寂寞可以像风筝被风吹起,无忧无虑的游走天空,那该多好。

你就像放风筝的孩子,在地上的那方幻想着自己能飞翔,却寂寞的守着自己的内心。倘若有一天出现另一只想击沉你梦想的风筝,你的寂寞还容许你沉默吗?

请把感情细长的放到蓝空那端。

文慧

如是者,她的勇气只可以去到把信偷藏在文天生的散文集内。

随着一星期的过去,文慧的心情已是由最初的期待,转换到失落,然後到麻木。她是白费了自己的关心吗?难道她还不够资格当那只进击落他寂寞的风筝?

这一天放学,她无精打采的想着这些事,慢慢地走到停车场去拿自己的自行车。

“宝哥,事情都调淡了,文哥不会猜到是我们干的吧。”

文慧才刚到停车场前方,还未正式步入以前,首先听到一把男生的声音在说话。

“废话少说,快告诉我哪一辆脚车是那婊子的!搞不好那娘儿就要来这里了!”另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在呼喝着—咦!些熟悉,文慧这样想。

“就是这辆,蓝色的这辆!”

文慧快步的走向前,有点不好的预感。细看之下,原来是于大宝和志翔等人在她自行车前。她还未瞧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就先发出一声问号: “你们……”

于大宝和志翔像作了亏心事,抬头一见文慧,心虚地拔腿就跑。

“走,走,快走!”俊安更是第一个喊得最大声的。

蒋文慧仅来得及看到于大宝手中握着锥子,一付得意洋洋的模样,等到他逃开时,文慧已经猜到是甚麽事了。瞧她的自行车轮子,已被大宝的锥子狠狠的插了好几个洞。

她的神情有点焦虑了,知道自己无法追上大宝那些人,也唯有无可奈何的接受他们的搞蛋。她把自行车推出停车场,就快到校门口时才忽然想起学校附近那间修理脚车店,最近几天似乎因某些事而暂停营业。难怪大宝他们会选今天下手。

原来就没啥精神的文慧,只有认定倒霉的推着脚车步行回家。

突然一辆大型机车向她身边驶来,并停下来。机车骑士没有脱掉钢盔,仅将那保护罩往上打开,露出自己的大半脸孔,回颦的看着她。他把手中一个多出来的钢帽扔到蒋文慧的方向,不偏不倚的掉入她的怀里。

“上车吧。”文天生的说话还是不带点感情,甚至有些冰冷。

她愣在那里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的自行车……?”她有些慌得连自己想问些甚麽也不晓得。

“锁好放在学校吧。明儿一早,修车店会开,再拿去修理好了。明天的上学……你总会叫家人送你来吧?”文天生向着她最多对话的一次。

文天生盖上保护罩,不再回头看她,似乎以为她会自动攀上他机车的後座。

如果是别人这般对待蒋文慧,她会觉得是一种无礼;但这是文天生伸出的媛手,虽然不干脆,但已预料是这种格式。她把盔帽带上,却忽然提醒了自己一些事。

“大宝、志翔和俊安不都是他身边的小弟吗?会不会是他吩咐他们来搞蛋我?然後自己却装得一付好人模样,有着更进一步的 "阴谋"……等等。”她有点不安的情绪。

她感觉到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告诉她说:
“你要学着信赖他。也许他这个人不擅於表达自己,在读了你的信以後,试着想接触你。”

她对这把声音拥护着无上的信任。於是不假思索的坐上了机车後座,不再对眼前这个背影心存怀疑。

“也许是他故意教大宝这样作的呢……。”她有点一厢情愿的想着。

“抱紧。”从他口中出来的说话,似是关心,似是冷漠。

他开的车不快不慢,只因背後坐了一位美人小姐,要是平时,他早飙起来了。大概走了一段路,他和她始终没有对上一句话,有的只是文天生问弯左还是是弯右,文慧用回答来指路。

“还远吗?”他突然放慢速度,几乎到了完全停止的地步。

“不远了,步行都可以到了。有甚麽事吗?”蒋文慧和他的说话终於有了转变。

“可以下车吗?”文天生奇怪的问。

蒋文慧在不明就理下,还是依照着他的吩咐,下车把盔帽脱掉。

“请自己走路回去。”文天生不喜欢解释。

“谢谢。”礼貌上,她要说句道谢。但文天生却像毫不领情的样子,把车子急速的驶向前面,然後又再停下。这时她才注意到前方有一辆豪华的轿车,因为轮胎爆裂被逼停在路口。

她还来得及看到一位长得非常亮丽动人的少女,扭曲着那美丽的脸庞怒骂着司机笨蛋。而司机正满头大汗的换轮胎,似乎不很上手,速度异常缓慢。

“夏美。”文天生喊着少女的名字。

少女一看到文天生,立刻收敛起歪曲的脸孔,抹上的一片纯真的秀丽。

“有麻烦吗?”文慧第一次听到文天生的语句充满温柔。

“是的……都怪司机不时常检查车子,坏在半路了,连回家都有问题。”夏美有点向文天生撒娇的意思。

“我载你如何?”他不抛钢帽到夏美怀里,反而从机车上爬了下来,亲自拿着钢盔走到夏美面前。

“求之不得。”她又可爱的向那司机吐吐舌头说:“不理你了,自己送车回家吧”

“小姐,这……。”看着文天生一付坏孩子的模样,又看到他拿出万宝路来烧,司机先生始终放不下心。

“别罗嗦了,还是专心一点换你的轮胎。天生,我们走。”她把文天生的整个左手臂拥在她怀里,一付亲密恋人的模样,把文慧都给看呆了。

文慧就在那不远处愣着,似乎给夏美注意到了。

她故意问着文天生:
“盔帽是热的,座椅也是热的,该不会是你刚才载着对面那位漂亮的小姐回家,然後怕被我瞧见,所以赶她下车?”没想到夏美的推理挺正确的。

“怎会呢?我更本不认识她。”文天生口中的句子才教蒋文慧吃惊。

“不认识就好,要不然我绝不饶你。”她已迫不及待的催赶文天生开车送她回家。

文天生笑得很开心,夏美这样逗一逗他,他便不再冷酷。

这一切看在文慧心里是难受极了。

“为甚麽他要说谎说不认识我?”文慧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痛,是信错了人吗?她不是一切都遵从 "声音" 的劝告,倘开心房接受这样无礼的一个人,为甚麽此 刻却遭到他更侮辱的对待?真的是事先有了预谋?他要自己更下不了台?

她看着两人骑着机车离开,有些恍惚的走到司机面前,递出纸巾给司机抹汗。司机礼貌的站起,拿了纸巾道谢,完全惊讶这位陌生的小姐会有这种举动。

她也不知道为甚麽自己会傻傻的递纸巾给人家,她只晓得自己已快无法思考,连辩别回家的路都差点儿记不起。

最後她总算自己走完了一小段路,回到自己家门口。一进门便听到亲爱的妈妈说道:“你回来了?”

“唔……。”她的精神更是颓丧。

“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妈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上,却一付不愿离开的样子。

“因为自己女儿鲜少有信,而这信又神秘得不写回邮地址,作妈妈的想知道是不是我女儿朝思暮想的男孩寄来的。”原来妈妈也感觉到女儿有心事。

文慧心里一阵激动,眼泪突然偷溜了出来。她强颜欢笑的对着母亲说:
“妈妈,请原谅我还不能向妈妈说些甚麽。”

“等你有任何解决不了的烦恼,欢迎你找妈妈商量。要记得妈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替女儿拭掉眼泪,摸摸孩子的头,然後便转身投入厨房的工作。

文慧回到自己房间後,在还没将信封打开以前,心里已有好几个假设。

“应该不是文天生寄来的吧……他连我家在哪里都不懂,又哪里知道我的地址……。”

“可是……我的地址应该很容易就找到。即使不懂住处,也一样可以捎信。”

“也许……也许不是他,也许是一些无聊的信件,像恶作剧的连锁信,被人爱慕的情信等。”

“不对。除了他以外,应该没多少人有兴趣和我通信。”

再想下去,她的情感都快给挤爆了。

她把信封拆开,第一句话进入眼帘的是: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
相思则是我对寂寞的付出。
换取的却是多了不起的痛苦……

她的心瞬间停止了呼吸。

第贰章:寂寞的人 Chapter 2 : Loneliness(封面)

第壹章:抽万宝路的孬少年 Chapter 1 : Bad Boy

一九六五年.一月天.晴.新加坡莱佛士初中学院校舍。

炎热的一月天,庄老师不自觉的流着汗;但滴滴汗都是冰冷的,根本就不像在抗议着火滚的天气。若更贴切一点来形容,这二年四班的空气,仿佛隔绝了一 切烈阳的呼唤,留下的只是凉彻人心的宁静。

“戴志翔。”庄老师轻声叫喊着。

“到。”一男生举手叫道。

老师随即在点名簿上打了个勾。

“熊志维。” “到。”

“黄宝玉。” “到。”

“陈俊安。” “到。”

“文天生……”老师有点迟疑。

“……。”班上是一片的万籁俱静。

老师愣愣的观望班上学生们的目光,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庄老师自己有点傻呼呼的咧着嘴笑着,在点名簿上—

“老师”蒋文慧站起来,大家的头更低了。

原来大家都怕了这位女班长的气势,唬得连宁静也给揪了出来。

“我留意了老师您好多回,每一次念到文天生的名字,明明是没有人回应, 您却还在点名簿上打勾,这对所有同学都有欠公平,老师您怎麽说?”班长的确 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完全不给老师面子。

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文慧隔邻的座位—文天生的书包;像是有默契般回答了她的问话,说:文天生不是来了上课吗?

“有谁可以告诉我,文天生现在在哪里?”蒋文慧不让老师难堪,转而向班上的同学发招。班上的声浪仍是一泓死水,就这样维持了两分钟。

一把很幼细、渗着一丝微抖的声音从文慧身後传来,却清楚地教班上的所有人都听明白:“天……台……。”

“谢谢。”文慧仅将她的道谢呈在半空中,并未礼貌的回头向後座的冼云杰说声道歉,原因她实在太气,许多话都教肝火给堵住了。

她径自地走出课室,就连老师也没有截拦她的意思。

教室恢复了应有的生气,只是大家心里都有了疑惑,为甚麽每个同学都懂文天生上了天台,偏偏只有冼云杰敢破口说出来?难道他当真“蠢”得可以?不怕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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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天台不算大,但要躲一个人还真容易;蒋文慧找了近十分钟,正际放弃的时候,忽而看到储水箱後方有一袅烟冉冉上升。她不禁往该处偷瞥一下,这才看到开学至今已有一个月,鲜少露面的“文同学”。

“文天生!”
蒋文慧不客气的连名带姓的叫喊着。

他却不以为意,好整以暇的抽着“万宝路”,根本不屑理任何声响;是以他躺在地上望天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着,面上更寻不着值得形容的表情。

“文天生你知不知道自己触犯了校规?你不仅躲在这里翘课,还抽着烟呢!还有你的头发……真是长得可以!”虽然蒋文慧算是一位美人胚子,可是动起怒来,也是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样 子。这也难怪大家怕她还选她作级长;因为平日当她收敛起硬朗时,还真俱有说不出动人的可爱。

这也难怪……这也难怪……难怪那位後座男生会偷偷的暗恋着她。

蒋文慧看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尊石像说教,知道不管说多少骂话,这个不良学生肯定把当她作吹喇叭。於是她说完最後一句,就打算省口暖气:
“我知道你有听我在说话,限你三分钟内回教室上课,要不然……後果自负!”

蒋文慧无可奈何的走开,文天生这时才弯躬了身子起来,抽了一口凉烟,头稍一偏,望向文慧走下的阶梯,眼神充满了冷漠,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值得动容。乍看他这样的年纪,实不应该有如厮忧郁的灵魂,到底是谁在他心中塑造了这一道寂寞防墙?

他若无其事的继续着他的沉思。

滴!答! 两颗小水点滴在他俊悄且冷酷的脸上。

“这麽热的天气,怎会下雨……?”他心里疑惑着。

洒! 哗!他给淋了一身水—这根本不是雨!这是—

蒋文慧去而复返,只是手上多了一桶水,而此刻水桶空空如也,水都给泼在文天生身上去了!现在就算文天生想若无其事也不可能了。他很想立刻发作,恨恨的教训这位女生,但是他衔在嘴边的“万宝路”,因被水淋湿,突然弯弓而无法挺直起来,煞是滑稽!

文慧的脸上本来就挂着一付胜利的微笑,看到这位帅哥的“无能”万宝路, 不禁失笑,但这张笑容却是如此牵动人心;顿时让这位不良少年怒笑不得,感觉可爱起来。纵使这样,你在他面上还是看到一脸冷酷;他随即摘下万宝路扔在地上,用凶巴巴的眼神火烧般猛瞪着她。

文慧一点也不示弱:“你还随不随我去上课?”

他笑了。

这个女子不妥协的态度终究让他出乎意料,於是他心里被注入一种新元素, 让他不期然的笑了:“有意思。好,我跟你下去。”

他轻盈地从地上弹跳起来,甩一甩身子,欲把水珠甩在文慧身上,以示自己一点小小的不满。这时的文慧有点儿脆弱起来,像是怪自己是否有些过份的味道 。或许坚强只是她的保护层,现实的她可能比一般女生还来得柔软。

教室洋溢着欢愉的气氛,与先前真有天壤之别,也许因为两个麻烦的人一离开,这才能让所有人“安心”。当两人出现在教室门口,那小小的喧闹立刻教不安给谋杀。大家都静了,尤其看文天生全身湿透的模样。

文天生鲜有礼貌的敲了一声门响,首先大踏步的走回自己座位,之前还特意甚有精神的向老师问好:“老师好,我文天生来晚了。”

文天生一点都教人看不出落荒者的模样,反而跟着他後头向老师问好的蒋文慧,更像死赖脸皮才请得动他的失败者。

他在坐下自己座位前,看着椅背愣了一下,突发奇想的解开衬衫的扭扣,就这样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孔,从容的把上衣脱掉并挂在椅背上。赤膊上身的他把椅子拉後几公分,一坐下便以双手扶着後头,翘着脚,并加一付很享受的姿势,享受课室里的那把大风扇所转动出来的轻风。

同学们对他这个怪行径,闷声都不敢吭出来,唯独是蒋文慧感觉自己像是被这无礼的男人给侮辱了:“文同学,请问你是否懂得 "礼义廉耻"?”她的生气一时盖过了她的软弱。她很多时候便是这样,难怪教那些认识她不深的朋友更容易误会她为强悍。

文天生连看也懒得抬头看这位可爱的班长,只是变得更 "有礼貌" 的举起手向老师发问:“老师,我的全身湿透了。请准许我把上衣褪掉,我不想将来感冒的时候,得向某个泼水的美少女征收医药费。”文天生明白要对付这种教科室游戏,就得用一点点政治手段。像蒋文慧这般超级优等生,老师的话终究是权高至上。

蒋文慧?当然气得无话可说,美丽的脸庞鼓着气,却怎样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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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宝一到放学,就带着一付奸险的嘴脸,向文天生节节逼进的走了过来。文天生不喜欢他,可对他最没法子,他总是无原故的粘着自己:

“ 文哥。”这是于大宝一贯称呼文天生的语调。

“蒋文慧这样子 "有势" (嚣张),是不是要找人教训教训?”

“不必了。”文天生简单的应酬他。

“妈的这样子传出去,文哥的面子要丢到哪里?让我去掴这臭娘们几巴掌为文哥您泄泄恨,也是应该的。”于大宝故意大献殷勤的样子。

“别乱来。我不想人家说我连一个女生也容不下。”文天生知道这样子还压不住于大宝的乱来,故转移话题的问:“我想知道为甚麽这位新任的级长会知道我在天台。”

“我知道!”于大宝大叫起来。“我知道是谁出卖你!”他显得特别兴奋,像是小孩子找到了玩具,就快开始一项暴力游戏。

“冼云杰。是那浑小仔出卖你。”

“冼云杰?谁是冼云杰?”文天生对这个人没有特别印象。

“这也难怪大哥你一时想不起这个人。他这浑小仔平时在班上就是闷声虫,身材又肥胖,样子平平凡凡,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大哥走漏眼根本就是正常事。”

这时的于大宝眼光特别闪亮:“文哥,闷闷地,找个乐子调剂调剂。我知道此子放学的路向,和我家同一条道上,只要半路把他截住,便可为所欲为……嘿 ……嘿……嘿。”

他露出两排黑黑的牙齿,笑得还真难看!文天生虽然讨厌这个人,不过自己也总算 "滋事" 份子,面上一微笑便答应了于大宝的计划。

“这样子便好。这样才够 "卡屎" (Guts),我立刻叫志翔、俊安他们准备一下 。”他回过头去,自己低声细语说:“太棒了,又有 "戆鬼" 要被欺负了!”

很快的他们便召集了人手埋伏在冼云杰回家的路途。

“冼大哥,怎麽了?太阳太猛了是不是?”于大宝甫一出场就是问候人家,真是有礼貌的学生流氓。冼云杰一看到于大宝身後的那个人,知道自己就快大祸临头,战战竞竞的应声道: “是……是的。嘿!嘿!”脸上到处是苦笑。

“我们是很关心朋友的。来一根,包你忘掉甚麽死鬼 "日头"!”大宝从怀里 掏出了万宝路,开始了他们的找碴计划。冼云杰这类乖乖熊,肯定藉词婉拒,一切尽乎大宝的掌握之中。若说不良少年,大宝甚至比起文天生更称职。

“不……还是不了。”冼云杰一面推却,一面看文天生的脸色。文天生也在望着冼云杰,本来应该是云杰因害怕而把眼光驶开,出奇的是两个人竟然相对望 起来。突然文天生在洗云杰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气,感觉欺负这等事似乎瞬间变得无聊起来。

冼云杰转眼看着大宝的时候,又回复了往昔的唯唯诺诺:“我还是……抽一根好吧。”他的听话也在大宝的预算。

“咳……!咳……!”(冼云杰被烟呛到喉咙。)

“好朋友是不是应该互相关怀?”大宝的鬼点子又来。

“唔……。唔……。”云杰即使被烟呛到,也拼着命回答。

“来,这里是我们大家上个月开学到现在的作业。大家因为忙着念书 (漫画) ,都没时间写。我知道冼大哥你读书好,肯定可以帮我们这个大忙。”于大宝从书包搬出自己、志翔和俊安的练习簿,正准备全部交给冼云杰。文天生的簿子当然没有参加,今天的他和往日一样沉默寡言,在欺负的游戏中扮演旁观的角色。

正当大宝拱手相让的时候,一辆脚踏车飞快的撞向大宝、天生和志翔几个小罗嗦的方向来!

“唉哟!”大宝来得及闪避,却来不及缩手,簿子给撞跌了满地。冼云杰见状,赶忙把簿子给捡起来,几乎忘了看见义勇为的人是谁。他一看,这就呆住了 。自己的窝囊为何会教心中的女神给撞个正着,而且还替自己解围?只是他自己没早发现,蒋文慧和自己,其实都是同一个方向回家。

蒋文慧正巧被庄老师叫住,迟了回家,才有缘由头到尾目睹整件事的经过。她从远远那方就听到大宝的说话,一气之下又作出了违反她性格的举动。

“你们为甚麽欺负—他?”显然连蒋文慧也想不起冼云杰的名字。

于大宝被她指着说话,心里的气焰虽然减了大半,可很不是味儿。

“臭婊子,别多管闲事!”大宝一开口就是污言秽语。

蒋文慧一手从发愣的冼云杰处抢了簿子过来。一言不发的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子,将簿子逐本逐本的撕成烂碎。

“啊……!”冼云杰、大宝、志翔和俊安都先後发出惊愕。唯独是文天生,仍是目无表情。

“自己的功课不自己做,那这些簿子还要来何用?”蒋文慧不相信自己居然啃得下口里说出这般强硬的句子。也许用来对付这些不良份子,句子放轻松点终究不是件对事。

大宝忍不住要挥拳了,却见某个人终於有了举动。文天生抓住大宝的手腕,任他怎挥也挥不出力来,然後他转头问大哥:“这是……为甚麽?”

“别太过份!今天就算了。”文天生的话还是一样简短有力。

蒋文慧为自己花俏的容颜捏了一把冷汗。

“文哥……。”大宝的声音仍是不服气。

文天生知道不做一些小动作,大宝这个人是不会罢休的;是以根本不理睬他,松开了手腕转而拉着他的肩膀,使他推後而自己走向前,向着蒋文慧仅剩两公分的距离,用细小但每个人都听得到的低沉说:“考虑和我交往,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句子,教文慧给愣住了,最吃惊的还是文慧後方那个傻胖子。

文天生不等蒋文慧的回答,便拉开了大宝一众:“我们走!”

这是他为大宝使出的技俩,大宝果然上当:“文哥,你该不会喜欢……?”

对着他们的追问,文天生故意笑而不答;因为这已是最好的回答了!

当另一个引起他们话题的目标被转移时,所有的情绪都将被覆盖。他们顾着嘲笑自己大哥喜欢蒋文慧的同时,已不把蒋文慧和冼云杰这两个人列入准备报复的忿怒名单上。

做事不留尾,这正是文天生的聪明之处。

“文哥,今晚到哪里 "威" (Wet)?”

“圣地SA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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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
一间裕廊酒吧的名称。

虽然里面的人都是三教九流,却是一间非常平静的地方,像它的名字,神圣得不可侵犯。酒吧内的人都识趣的自找自的天堂,不愿在这里引起任何争执。其它的小吧也许有酒客爱生是非,不过这里却没有。不仅大家对 "圣地" 都有了共识 ,也因为这里确是 "蓝爷" 的圣地。

一位黑白两道皆给他面子的神话般人物—蓝爷。

今夜,有一、两个外来的小罗嗦不懂规矩,不知在哪里刮了人家一笔大钱,跑来这里最高级的酒吧,纸醉金迷一番。当他们兴高采烈的时候,大哥 "幽灵" 看 到一件尤物从他身边打过,轻盈地蠕动着身子,那丰满好身材随着她跳的一支醉 舞,玲珑浮突起来。"幽灵" 不得已神醉起来,身旁的小弟见状赶忙献计谋: “大哥,酒厅的女孩最好钓。这时请她喝混了我们刚进货的 "逍遥丸" 橙汁, 保证她今夜和大哥你逍遥似神仙。”

“说得好。”"幽灵" 大哥有点热血沸腾了,啪一声,几乎将酒桌给拍烂。

他们本来已十分惹人注目,这下子教看着他们的文天生一行人,更看不过眼了。

“文哥,那些家伙挺 "衰" (嚣张) 的。”于大宝看了就有火。

文天生似乎没注意听大宝的话,反而他的眼光已随着 "幽灵" 一起降落在舞池 中那张得一付姣好面孔、骄傲身材,且带点野性的性感小辣妹。更要命的是,她身穿的那件黑色紧身衣,和其他穿得花花绿绿在跳茶舞的女孩相映下,更显前卫,差只差在没把黑黑的长发染金。她跳的舞步也明显的不一样,别的女孩是一板一眼的跟着节拍扭动,她却完全不按规矩,随着自己醉着的感觉捕抓空中的音符,却意外的带出醉舞凌乱的美。

大宝他们这时才一起注意到这黑色小野猫,志翔看得尤其用力,不期然的发出喊叫:“那不是……二年一班的姚夏美吗?妈的!我没想到她人美,身材确是一流”

“谁是 "腰下美"?”俊安有点戆戆、没文化的问。

“甚麽 "腰下美",是姚夏美。夏天的夏,美丽的美。”大宝狠狠的敲了俊安 的大头一记,反应颇大的。

“校花你都不认识?做了几十万个小时的人,连异性都不懂得欣赏,你真够失败。”志翔和大宝一起欺负俊安。

“何况她还是宝哥的……梦中情人呐”志翔突然大胆的作弄起大宝。

且看大宝平时是作威作福的小人作风,一讲到感情这家子事,居然也学一般情窦初开的少男红着脸。难怪志翔在这课题上不怕他,也算是暂时摸透了大宝的弱点。

“姚夏美……。”文天生低声的喃喃自语。

"幽灵" 大哥终於有所行动,在众多小弟(十来个)的呐喊助威下,他像看到 猎物的鬼魅,一窜就窜到少女的面前,跟她一起扭动着舞姿,两只手皆握着一杯橙汁而高举着,当然其中一杯是加料的。

“你是谁?”两人跳了一回合,姚夏美问着这高大且强壮的男人,似乎自己也对这不请自来的舞伴有点兴趣。

“我叫 "幽灵"。想请小姐你喝一杯饮料。”男人说完,把左手的那杯橙汁从 半空倒入自己仰头张大的口中,他其实并不介意饮料会溅出来洒到他的背心,这样子看起来会为他多加几分狂野。
男人有些猴急的喝完手中的杯子,赶忙的把右手那杯拿下,推到少女胸前。少女笑一笑,正准备接杯时,一只手阻止了她。一个男人迅速的走近两人的距离,左手臂甩力的一拨,把 "幽灵" 的右手打个正着,手一翻整杯橙汁都给泼在自己 脸上。"幽灵" 努力的想挤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子,居然敢在太岁头 上动土而他的一般兄弟也个个站直身子,蓄以待发的缓缓靠拢大哥的身後。

有一个人,仅有一个人有这份胆量。

文天生!

文天生根本不屑睬那个笨蛋,仅关注自己的双眼是否把姚夏美这个漂亮女人看得够不够放肆。
“你把我朋友的橙汁弄翻了。”姚夏美倔强的性格让她说的话带点责备。伟大的 "幽灵" 兄暂时不发作,他知道自己一动怒就完了,一动怒便显得自己太没风 度;何况听到姚夏美的语气是站在他这边,於是就静观其变,忙挥手示意弟兄们别轻举妄动。

这也是文天生的意料中事(知道 "幽灵" 大人有大量,被色心牵制着),是以 更把他透明化,不加以理会。

“小姐,你很美。我想请你喝杯橙汁。”这等於是文天生向 "幽灵" 一众下了 挑战书 。

“我为甚麽得喝你这杯,而不喝他的?”她故意指着蠢蠢欲动的 "幽灵"。

“只有你这麽美的女人,才够资格做我文天生的女人。”他的说词简直直接又霸道,却带来无穷的魅力。如果这句话是大宝一等人的口中说出,也许夏美会觉得他们妄自菲薄;然而这句话从文天生这般冷酷的男子说出,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喂!兄弟,你似乎在打扰我和 "性子" (女朋友) 谈情喔”"幽灵"拉高了嗓 子,有点耐不住气的状况。文天生一言不发转过头来,一双慑人的眼瞪着 "幽灵" ,颇具杀伤力,竟连 "幽灵" 心下也瞬时一冷。

“要闹事到外头去,别在 "圣地" 里!”文天生指示着,"幽灵" 的气焰像是全被扫灭。

“去便去!谁怕谁!”一打量文天生的来头,"幽灵" 顿觉得自己为甚麽要怕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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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哥……。”志翔用有点同情的眼光看着大宝。

“干……嘛?这是文哥要的女人,我们做小弟的哪敢有意见”大宝强挤着笑容,连他也不明白为甚麽文天生会当着他面子夺他所爱。也许没有人知道文天生根本没留意志翔和大宝的对话,仅一听到姚夏美的名字,便所有注意力全放在那撩人的舞姿上。

“我们……要随大哥干架去……宝哥……你去不去?”志翔拉扯着俊安,有点顾忌的望着脸色极难看的大宝。

“去!干架去!”大宝正愁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宣泄。

大宝的迟疑差点让他们错过了文天生的精彩演出!他们一打开门便看到十来个人把他们的文哥重重包围起来。而女人被 "幽灵" 哥於外围强搂在怀里,虽然脸上一付百般不愿意的样子,心里还是很高兴能有一群笨蛋因为她而争风吃醋。

“文哥!”于大宝看到这样的状况,也不计前嫌的为文天生担忧起来,他还以为这群小流氓的头头会以单挑的方式对付,没想到居然这样不要脸。

文天生虽然以寡敌众,依然不慌不忙的按着大宝他们: “你们就站着看戏好了。”

等文天生的话一落音,一人首先发难,抬起脚便朝着天生的胸口踢去,可哪有这般轻易得奖,他踢到的只是一团空气,而向着他脸孔挥来的便是文天生的一记拳头。文天生背後的两人伺机偷袭,也一同扑上来,只见文天生飞快的转身,漂亮地踢出一记扫腿,把两人的头颅都给甩歪然後扑跌地上。左右加攻的二人组似乎姗姗来迟,甫一出手只打到文天生已後退的身影,两人下颚先後被重重的一击。从正面攻来的三人行,似乎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只见文天生突然跳起来踢最中间的一人,一落地便以拳头伺候左右两人空防的小腹。这回有五个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攻来,文天生举着脚在空中连环踢了三腿,虽然没踢着人,却暂时逼退了三人,一转身便把那仍停留在半空的脚狠狠的一按在某个人的胸前,另一脚更抬起踢向另一个人的面部。一滚落地,文天生立刻回气冲向前把一人的大头抓牢,用脚膝为他亲吻,门牙也打落了两颗。右手随便一扫,把右旁冲来的笨蛋给打个正着,他左脚再向後一踢,踢中了人家的中腹,立即让他倒地、痛苦不堪。

再也没有人敢贸贸然迈近文天生的身子,尤其见到他身手确是不赖。"幽灵" 的脸像死灰,愤怒的放开夏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弹弓刀,一步步的走向文天生来。

夏美喜见文天生漂亮的干架,但见 "幽灵" 使暗手的银光一闪,立刻明白这鄙 劣的人眼见打不过人便动起刀来,口里不禁脱出:“小心!”

文天生身子一偏,还是来不及躲过 "幽灵" 的动作,小弹弓刀正插在他右手臂 上。但文天生像是若无其事般看着 "幽灵",虽然没有出手,那种气势已足够把"幽灵" 压倒在地上。

夏美见识了文天生的男子气概,她的傲气有明显的折服:“你叫甚麽名字?”这是第一次她主动问人家的姓名,之前都是别人先向她搭讪。

“文天生。”文天生回答得干脆利落。他的双眼仍不放过怒瞪着 "幽灵"的机会, 难得他还出口教训说: “好好记住我的名字。若想报仇便来这里找我随时恭候。”他手指着自己胸膛,振振有力的怒吼。而那把弹弓刀依然插在右手臂上。

"幽灵" 则早已吓破胆子,口里终究爱面子的说:“哼!今晚就这样算了,找你算帐还怕道上的兄弟笑我容不下小弟。我们走!”

"幽灵" 走的时候有点狼狈,不过总算文天生放了一个下台阶,让大家心里都服气一点。

“文哥,为甚麽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放他们走?”大宝走向前来问天生。

得饶人处且饶人。连这丁点道理都不懂,文天生又如何当他们大哥?只是天生他一贯沉默,所以并没有出言教导大宝。

女人突然走近他们一伙,志翔、俊安和大宝像受宠若惊式的闪开。她是来看文天生手臂上的伤口。她右手握着刀柄,微笑的看着文天生,像是在提醒着天生:要开始忍着痛了……文天生却是一脸冷漠的回应着:拔吧

这一拔可不得了血像水柱般喷溢,场面吓得惊人。夏美立刻不假思索的把上衣脱掉,用那紧身衣为文天生流血的手臂缚绑着。如今上身只脱剩胸罩的夏美,更显出她那骄人的身段。不只大宝他们,就连路过的行人,不禁看得眼呆了。

“谢谢!”文天生简单一句话,把她整个人拥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宝帮忙脱掉你的上衣。”文天生鲜少出言拜托大宝作事,为了她这也要破例了。

“是的,文哥。”大宝立刻脱下上衣为夏美遮丑。

被揽在怀里的夏美幸福极了,因为她终於找到了像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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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群过江龙,经过这一夜後却成了过江虫。还好他们没轻易拿出柔佛 "山王会" 的名堂,要不然准被新加坡 "蓝帮" 的人当饭後话题。

“慢着大哥……我好像听学弟提起过 "文天生" 这个名字。”一个刚被 "海扁" 的小人物向 "幽灵" 哥说着。

“甚麽学弟?”"幽灵" 满肚子的怨气在吞饮着。

“在宽柔念高二的学弟,外号 "老虎仔" 的那位,大哥您见过他了,还说他很 有潜质,将来要把他吸纳加入新血。”这小弟似刚辍学的不良少年,说话总算带点文化。

“记得了。就是那位很厉害干架的家伙。甚麽事,别再放屁,快说!”"幽灵" 哥的心情极度地恶劣。

“他—新山宽柔、"铁狮王"新加坡中华、"战龙"新加坡中正、"文天生" 新加坡莱初,合称新柔高中四大天王。唯独是文天生这个人没有外号,所以特别容易记。而且他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外号,再堂皇的外号对他也是多馀的,听老虎仔形容说,即使他、 "铁狮" 和 "战龙" 联手对付文天生,也未必有胜算。他简直是 天王中的天王……。”

“住口!不要再说下去!”"幽灵" 有些嫉妒了。

“有甚麽证据?”但还是忍不住发问。“为甚麽不说话?”一生气起来,"幽灵" 可是会胡乱打人的喔看小弟一言不发,大哥的拳头立刻挥动到他的小腹。

“唉哟!”小弟小腹才被文天生踢得疼痛,大哥这下子打下去还真够意思。“是大哥叫我住口的嘛……!”

“是不是想再挨打?叫你说便说”这个大哥在兄弟面前渐渐没了威严,剩的只是压迫。

“事情是这样的……。”小弟心里虽不愿,但还是畏怕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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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

一年前,柔佛势力最雄厚的私会党山王会,出了一个干架能手,江湖人称 "刽子手" 的金牌打手。他意图染指新加坡这块地盘,更不把 "蓝帮" 的人放在眼内 。

"蓝帮" 最初的成立是一班码头工人的工商组织,最後却发展成了现在三千正 式会员、两万非正式会员的超级庞大私会党。他们的领导人便是 "蓝爷",一个年 届五十的壮年汉。

为打跨 "蓝帮" 在新加坡根深蒂固的实力,"刽子手" 聪明的选择 "蓝帮" 无法插 手的地方学校。而一选便是全新加坡最有名的贵族学校,所有达官贵人的孩子都在这里念书的新加坡莱佛士初院,来作为 "山王会" 在新加坡的第一个据点。

他们称之为 "扎根行动"。

当 "蓝帮" 获悉时,他们的行动经已展开,几乎所有的学生在他们的威逼下, 被逼偿付一笔数目可观的保护费。起初老师们召开紧急会议,有人提倡报警了事,结果第二天警察来到时,那班人居然消失得无影踪。如是者,警察来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久而久之都变成爱理不理了。

"刽子手" 是个聪明且善於利用情报的人。当时有一班学生被他收为心腹,计 有大宝、志翔和俊安等人,专为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轻易的逃过警方的耳目。他後来还查出是哪位老师提倡报警,立刻召集了几乎全校的学生一同涌到老师家门口,场面之浩荡直到交通警察的出现才疏散。
"刽子手" 名是家庭访问,其实是一边显示自己的实力(能呼唤所有学生全动 员的本领),一边了解老师的家庭状况(诸如:几个孩子啦,孩子在哪里上学等等),以便要报复起来要老师为自己的行为後悔一生。

自从这位数学老师被下了马威後,第二天立刻辞去工作,而所有老师都在悄悄传说这次事件,大家都从热血沸腾要打击黑势力,沦到今天缩头缩尾不再敢大声说话的老师。由於警察都不管,家长们都害怕,学生一个个都提出了退学,这间名校眼看就要毁於一旦,这时……。

这时 "刽子手" 碰到一个高一生。

他向高一生要这一学期的保护费。没想到高一生居然回答他说:

“我已翘课了两个礼拜,没想到学校居然出了 "征收保费" 这样一个规矩。有 趣,有趣。”
高中生的下场如何?没有人了解当时的状况。

只知道那时候有个见义勇为的老师采取了以暴制暴的无奈(当然有一大票的人反对,包括校长和众学校理事们,他们怕走了一个山王会,却来了个蓝帮。),向蓝帮的人求救。

蓝帮见这时大好机会,就在刽子手和高一生碰面的那天发动攻势,带齐了人马,闯了山王的阵地。原以为这一天学校会有大风波,除了老师们都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学生们都被吩咐安份的在教室里。

"日本人" 是蓝帮那时期的红棍王 (金牌打手),由他带领超出五十个兄弟,巡 视了校园一遍,照理刽子手一众人该是严阵以待,而不是龟缩起来。可是为何……不见人影,难道他们不怕江湖人取笑?

"日本人" 散发小弟去找,过了半晌,一名小弟气急败坏的跑来,上气不接下 气的说:

“大……大件事了我……我看到刽子手他们……在後门……在後门。”

"日本人" 带齐了所有人到後门,他看到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景像
一个高中生,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但却英雄的站立着;而倒地的竟是刽子手和他那二、三十个弟兄!

一个高中生居然有这样的能耐"日本人" 不禁佩服不已,他想着若由自己来 单挑刽子手,也未必能取胜,更何况要对付的还有二、三十个小罗嗦!

“你叫甚麽名字?” "日本人" 差点为这个小鬼感动起来。

“文—天—生。”高中生从怀里抽出了一根 "万宝路" 含在口中,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们是接下来的……?”文天生又摆出干架的姿势,误会这群是刽子手的同党。

“不……你误会了。居然没甚麽事了……兄弟!我们走!”"日本人" 知道 学校一天有文天生在,他们就根本无法踏足。

“会再见面的,小兄弟。”看来 "日本人" 挺欣赏文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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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师,我请您以後别擅自行动,若这一次蓝帮成功入驻这里,情况绝不会比山王扎根有任何改善,只会更糟”朱校长当着众老师们面前,狠狠教训那妄自行动的老师不是。

“我要你负责把那位学生找来这里”"那位学生" 指的是谁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变得害怕了。他是个比刽子手还可怕千百倍的人物。

文天生被许老师带了来校长室。

“对不起,文同学。你因为替学校解决了一次暴力事件,我想推荐你到另一所更好的高中,我想你会更合适……。”朱校长一见到文天生,居然一脸客气、嬉皮笑脸着,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庄严。

“你是想说我在校内和人家打架,出席率又不够,所以要把我开除,是吧?”文天生直接道出朱校长等人的心事。

“即使我帮了学校一个大忙,学校还是容不下一个 "功高盖主" 的学生。就是 这麽一回事,我明白了。”文天生的眼神特别严厉的教训着校长。说完,他径自的走出了校长室,直到校园门外。他就这样子骑着他的大型机车,像风似的离开这里,谁也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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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校长!理事们要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刚顶替许老师当训导主任的庄老师,冲进了校长室。

校长正在享受这难得的安逸,被训导主任一下子破坏,心中不禁恼怒:

“文天生都两天没来上课了,还有比这更值得欢呼的事?”

“没……有。”训导主任这职位是庄老师向校长收买回来的,所以特别忌惮。

“那,大声呼叫干嘛?理事会议、理事会议我会怕他们?告诉你,我连文天生都不怕!”校长因为开除了文天生,自觉有功,便狂妄自大起来。

大家在会议室刚坐好不久,董事主席立刻发表了惊人的消息:

“我於即日起,不再是这间学校的主席。”主席脸上一阵阴沉。“来,为你们介绍—文四海先生。”他摊开右掌指着会议室门口。

一个高大而长相分明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就是文四海,用手振振有力的拍自己胸膛,说: “今後这里由我接管。”

“他长得……。”校长突然慌张的掩着自己的口,吃惊的看着文四海的长相。更另他吃惊的是,文四海身後走出了一个人,一个让校长的瞳孔放大数百倍的人物!

“他是我的儿子,文天生。今後就读这里,请朱校长多多指教。”

校长一想到他的地位可能不保,乍间晕倒在地上。文天生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是胜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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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生突然闯进父亲的书房。

“甚麽事,孩子。”忙着处理事务的文四海,立即放下所有工作。

天生跪在地上,向父亲叩起头来:

“爸,这是我第一次求您。应该也是最後一次。”

“这是甚麽回事?”这位父亲大人了解他的儿子是不会随便求人的。

“我求你用大人们最肮脏的手段,将学校理事长这个职位给收买过来。我不要被学校开除。”对着父亲,他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几天时间?”文四海居然不问儿子理由,可见他对这独生子是何等信任。

“三天的时间,可以吗?”他居然只给自己父亲三天时间处理这件事。

两天後,文四海带着儿子一起坐上黑色大房车: “随爸爸到学校一趟。”

最奇怪的是,文天生像是洞悉了父亲的行动,早已穿好一身整齐的校服,带着书包,整装待发的和父亲一同到学校。

车上,文四海简单的问儿子:“朱校长怎样?要我将他开除吗?”显然文四海已派了手下给查出自己孩子的事件。

“不必了。有他在,更能警惕所有人不敢和我作对。”文天生几句话交待了自己的野心。

“不愧是我文四海的儿子。”连这作父亲的也对孩子的心机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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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生和大宝走後,只剩下蒋文慧和冼云杰。

“你没事吧?”蒋文慧关怀的问。

“对不起,因为我的鲁莽,大家都跑过来欺负你……。”蒋文慧一脸的歉意。

“没这回事他们只不过想和我作个朋友……”冼云杰不想心中的女神受到伤害。

“你的人真好。”她有点感激的看着冼云杰,和云杰之前对她硬朗的印象,真有些格格不入。她的温柔展现了少有的妩媚,这下冼云杰更被她吸引着。

“我还不知道你叫甚麽名字?”她不好意思的问。

“冼云杰。洗衣服的洗,去掉一撇,读作冼。天上的云,加杰出的杰,便是我整个本名。”她原来连自己名字也不懂。

蒋文慧突然微笑着。

“笑甚麽?我的名字好笑吗?”冼云杰不明就理的问。

“不是,是我看到你一脸认真的样子,而且很顺口的介绍自己,我想你每一次介绍自己都是这个模式吧?”

“你怎知道的?”冼云杰故意逗她笑。

“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她吐了吐舌头,脸上立刻恢复亲切的笑容:

“很高兴认识你,冼同学。”她伸出了手。

“我也是。”云杰不客气的握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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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学,训导主任庄志贤老师,也正是二年四班的级任导师,突然宣布要颁发上两个星期的月考总成绩。

上个礼拜,当各科的成绩都颁发得七七八八时,大家都在背後讨论谁会拿第一名。他们二年四班是所谓的精英班,在班上赢得第一名,既是於全级得到第一名,这样的荣誉对一般优等学子,是再也盼望不过。

尤其是蒋文慧这个刚转学来的美人学生,每一次的成绩出炉,皆教人咋舌,不是九十多分便是满分。大家都看好她今天准被宣布为第一名。现在大家都努力的争取第二名,唯有第二名才轮到他们有机会。

庄老师在黑板上写着这次月考八科的总成绩评分:

文天生 800 分
蒋文慧 788 分
黄宝玉 748 分

第一名居然是……?而且还是满分哩!
蒋文慧第一个不服!

她立刻走向前问庄老师。她根本不怕质问这位庄志贤老师,自从志贤老师一年前逼走了许老师,就再没得到同学们的爱戴。虽然名堂是挂着训导主任,可遭了全校师生们的鄙视,亏他还可以忍受着。

蒋文慧虽然不明白原由,可是看准了老师的弱点,也学着大家不怕他。

“庄老师,我有疑问。为甚麽文同学会……是不是老师看错了?”

“没……错呀。文天生确实每一科拿满分。”老师立刻出示他的积分簿,还怕稍有怠慢得罪了学生。自从 "山王扎根" 事件後,他对学生一直都很畏怕。

蒋文慧亮丽的脸孔突然变得很难看,她这下站在班上所有人的面前,班长这个面子有点挂不住。昨天,昨天也是这样;是文天生,是文天生为她带来这种感觉,让她突然羞耻的活不下去。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开始要抹着良心说话了:

“文天生作弊!”

她真是语出惊人!话一出口,同学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蒋同学……你有甚麽证据?”庄志贤一概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有!他的座位就在我隔壁,我看他几乎每一科他都有拿书出来偷看!”蒋文慧心里断定她这般想像和事实会相差不远。

蒋文慧的供词再度引起喧哗。

“为甚麽当时没有举报?”庄志贤还以挺客气的语调问。

为甚麽没有举报?没真正看到又如何举报?但文慧还能急急的想出一个理由:

“没想到他会满分。因不想他前途尽毁,所以不当面揭穿他。但如果就这样给他拿走最高荣誉,实是太不值得了。”理由虽然牵强,但总算说得过去。

“唔……。”轮到庄老师迟疑了。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处理。

“何不传召文同学来这里?”蒋文慧有点盛气凌人了,竟然不分尊卑的教导起老师来。

“现在吗……?还是不大好……。”庄志贤知道一问班长这个问题,班长一定命令他现在立刻审问文天生。

“还是下课吧……。如果蒋同学你有办法教文同学在下课时来办公室见我,我便姑且替你问一问。”

“就这麽说。”你看你看,又来了,一生气便甚麽都干得出来的刚烈女子,在蒋文慧的内心慢慢的蚕食着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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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同学!”她又看到文天生这个坏学生在天台抽万宝路。

文天生立刻丢熄手中的万宝路,用正眼来看着她。

“训导主任想见你。”她直接道明来意。

“昨天的事,对不起了。”文天生这个人顾而言其他,却没想到是一句道歉,绝对出乎文慧内心的意料。

昨天的事,昨天的哪件事了?连文慧自己都有点糊涂了。

“昨天临走的那句话,已没有回答的必要了。”文天生原本想说自己已找到交往的人了,叫她考虑和自己交往只不过是个玩笑;但他的不擅词令,让话跑到嘴边又溜走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真无礼,提出交往的是他,如今不必回答也不解释为甚麽他为何会有如此古怪的行为蒋文慧故意露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当他昨天临走前的那句话是一回事。
“随不随我上办公室一趟?”她又回归正题。

“现在?”文天生觉得自己的道歉是多馀了。

“现在!”她几乎用喊的,想在他面前赢回气势。

“好。我随你走。不随你走,还真怕兜头再冲一次凉。”他挪愉着文慧。

蒋文慧的神情像是在告诉我们:总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庄志贤一看到蒋文慧和文天生步入办公室,头便立刻疼起来,心想不知如何对付。

“老师,我把文同学带来了。”

“唔……。”老师有点吱吱唔唔,套不出一个所以然,结果还是照直问:
“蒋同学……她说你在考试的时候偷看,所以每一科才拿满分……。文同学,你有甚麽意见?”
文天生的清澈的双眼突然转而专注着文慧的正脸:

“你真的看到我偷看?”仿佛逼着文慧说出事实。

现在的文慧已骑虎难下了,若不指证他偷看,换过来就是自己在撒谎,以後自己的话哪来的说服力?

“千真万确。我真的看到你每一科都拿书出来看。”她到底也不敢睁大眼睛说谎,说这话时头稍低瞄,根本不敢和他的双眼接触。

文天生嘴角轻轻上扬,轻笑的看着她,忽又把眼神移回庄老师身上,说:

“那我真是偷看了……麻烦老师您把所有分数改为零分。”他说完转头就离开,上扬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

这下把蒋文慧给瞧呆了。她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是这样,若文天生稍有一点反抗然後认罪,她心里的滋味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奇怪。

她说不上这是怎样一种感觉:明明猜到他作弊偷看,而犯人又爽快的承认错误,是再也高兴不过的事;但却另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像是卡在自己的心里,有着万般的不舒服。

难……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是不是希望猜错他的人格,而被他大力的抨击着自己?连她自己都有点迷糊了。也许……真的这样,她会好过些。

她并不懂得命名这种感觉,就让我们一起为它命名吧—内疚!

她忐忑不安的回到教室,距离上课仍有一些空档。冼云杰看到她一脸忧郁的模样,鼓着勇气上前问: “怎麽了?”

“唔……”她强颜笑容的摇头:“没甚麽。”

她瞒不过冼云杰的关怀:“内疚?”啊哈冼云杰误打误撞的讲对了。

她看着他,仍未决定是否要把自己的懦弱打开给他看。

“看你样子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心里不安的等着挨骂。”冼云杰透彻人心的功力几乎到达神奇的地步。

这样的一句话,女孩珍贵的眼泪一下子滚动在眼眶内,有点让云杰始料不及!

“我们到那里的角落头,请告诉我事情的来去。”冼云杰诚恳的双眼携带着温柔,对女孩还真的说不出的受用。

“我不知道自己为甚麽会想哭……我……。”

蒋文慧把自己如何撒谎的事告诉了冼云杰。

“我是不是错了?”文慧多希望冼云杰能像父亲一样教训她。

“你肯把事情说出来,证明你勇於认错,所以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实,好让你认清楚自己,将来不犯同样一个错。”冼云杰知道甚麽时候应该哄,甚麽时候应该安慰。哄她时要千依百顺着她意,安慰时要加一些道理。

“甚麽事实?”

“你知不知道,为甚麽全校的师生都害怕文天生?”

“不是因为他是校董的孩子?”原来文慧也有一点道听途说的知道文天生这个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还擅於打架,参与过一项暴力事件,成了校园老大,受到大宝、志翔等不良学生的拥戴。校长碍於他是校董的孩子,只能将他开除後又重新纳入学校。那时候校长为了刁难他,故意为他举行了个人入学试,用的是我们今年的会考题。而且不只要他通过这项考试,还外加一项 IQ 测试,据 说若低於 100,校方有权力推翻理事的决定。

“文天生只向校长要了三天的时间来备课,出来的成绩居然是……”

冼云杰的话还没说完,文慧已猜到甚麽回事:“满分?”

“唔。”云杰点点头。“IQ 测试出来,他有 180 分,是少有的神童类型。” 听到这里,文慧大概也知道自己错怪好人了……。

“为甚麽他不保送大学?而在这里蹉跎青春?”文慧的纠结慢慢开始了。

“我想他可能不习惯人家把他当怪物来看。虽然平时别人看他的眼光是异於常人,可他至今仍还没适应。”冼云杰看人的本事,蒋文慧经已领教过,是以他所说的一定和文天生的心理差不远。
“这就是为甚麽他频频躲在天台不肯上课。他不习惯这个世界,却渴望过得平凡,於是做出了连自己都无法了解的行为。在别人面前,这种行为被喻为疯子,在他的思想世界里却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事。”冼云杰像在说自己的事一样的清楚。

蒋文慧心里有点佩服着冼云杰。

“找个机会道歉吧。虽然此刻你的内疚会比先前更为沉重,我想让你了解真相。他一定会接受道歉,而你就就不必再内疚甚麽了。”冼云杰指示文慧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究竟如何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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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文慧第一次那麽早到学校上课。

她要在清晨最清醒的那一个时刻拟好道歉的方式。

文慧一进入教室,就徐徐的走向自己座位坐下。她脑子满是和文天生道歉的情景,确实没有留意身边的事物。

一个人陡然从她隔邻的座位站起来,吓了她一跳;也许曙光太灰暗,教室又不着灯,连自己身边……咦蒋文慧的隔壁不就是……?

她一抬头,看到了文天生。心,突然热烈的狂跳起来。

Monday, April 24, 2006

第壹章:抽万宝路的孬少年 Chapter 1 : Bad Boy(封面)

序 Intro



















“Destiny ”的意思是 "宿命",我却将它译作 "注定",
但不论哪种说法,都给人一种 "冥冥中早有安排" 的感觉,特别无奈。
原来的构思是写一篇大长篇小说,又怕自己没耐心把它完成。

“With Love”正确的意念是“Letters With Love”,即是 "情书"。
写情书的年代 ,通常发生在念书的时候,故事的开始就是因为一封情书……;
简单的来说,这是一个校园恋爱的故事。

《Destiny》可以说是我上一篇小说《Say Yes !》的前传,
许多主角的命运早已在那里透露过,但无碍这一辑的故事发展,
我一定会把两方面都承接得完美。

《Destiny》写完以後,还想写甚麽?
不知道。真的甚麽都不知道。
目前所关注是会不会写得好,其馀一切免想
你说是不是?

志翔 15/5/99













喜欢念信,那里有不拐弯抹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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