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面具 Chapter 3 : Mask
寂寞是一种会勒索感情的东西。
相思则是我对寂寞的付出。
换取的却是多了不起的痛苦……。
内心孤寂的人一样懂得爱人,只是我们会把感情掩饰得完美。基本上我们都是一群很害羞的人,不带着孤独的面具,便会手足失措。面具带久了以後已不想除下,除非能碰到真爱,让自己比常人痛苦了好几倍,才能挣脱面具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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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XXX,XXX,新加坡。
文天生
她的眼眶又闪动着泪光。只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连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在仅仅一天,情绪连番波动。难不成自己……喜欢了那个寂寞的人?
但她始终无法原谅今天下午的无礼。手一扔,把这期待已久的回信扔到了书桌的角落头去,虽然一付不屑的模样,心里却满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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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蒋文慧坐上一辆开篷跑车,一位穿得很时髦且身材结实的男性负责载送她到学校上课。这男生是一位长得很帅气的大学生,在国立大学很吃得开,甚至有个叫 "潇洒" 的外号。
车子才驶入校门,就吸引了一众还徘徊在校门的学生们。
“都怪你,教你早点起身,你却懒得要命!你看,都快接近上课时间了。”蒋文慧嘟起下唇,有点生气的模样,显然她很早就起身等他接她上学。
“对不起,我亲爱的妹妹。是否你怕哥哥这麽迟送你上学,让朋友瞧见了,以为你结交了哪个帅气又一流的男朋友?都怪我这位妹妹生得太漂亮了,这下子误会了,恐怕也要大费周章的向那些男士们解释吧,哈!”他挖苦着自己到的妹妹。
“哥,别取笑我了。要不我从此不拜托你送我上学即使自行车坏了,我也会走路上学。”
“我就是不明白,为甚麽爸会允许你踏自行车来学校,明明家里有个老黄可以负责接送……”他说话的口吻带点富家少爷的典型。实则他家里也是很有钱,蒋文慧的爸爸可是新加坡十大杰出银行家之一。
“我不喜欢当千金小姐!我可是向爸争取了好久,才买下这辆自行车,你可别因为今天的事向爸告状,说不定他一转念又不准我骑脚踏车了。”她不愿自己连唯一的自由也给父亲剥夺。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和爸争吵的模样。为了这辆脚踏车,你甚至赌气不吃饭。爸的性子和你一样硬,一点也不松懈,结果你饿到病倒了,爸才容许你买这辆车,不过条件是得花自己的零用钱。”他似乎明白为何这个妹妹不想劳烦她爹爹的司机老黄,她不想让父亲知道脚车坏了的事,於是苦煞了他这个住在大学宿舍的哥哥要一早醒来送妹妹上学。
“当时你没甚麽零用钱,是妈妈偷偷出钱买给你的吧,当做是你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他继续说着。
“为甚麽哥哥会那麽清楚?”蒋文慧以为这是她和妈妈两个人的秘密,没想到妈妈和哥哥也当上了 "好朋友"。
哥哥笑而不答,突然转移话题说:“再不下车,上课铃钟可要响了!”
她下车目送哥哥的车子离开,她的一群朋友立刻蜂拥上来,七嘴八舌的问:
“那个潇洒的大学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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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慧好不容易的摆脱人群,一箭步的走到停车场,想在上课以前把坏了的脚车拿到校门对面的 "胜发行" 修理。
岂料……她却看不到那辆蓝色的脚踏车
到底去了哪里?明明昨天以前,她还在这里想要追打于大宝和志翔他们,也确确实实她的脚车是在这里上了锁。
她跑了过去问管理员,但不得要领,管理员推说甚麽都不知道。
眼看上课时间就快到,她无法再耗下去,唯有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教室。更没想到,事情居然那麽巧,在她踏入课室以前,她居然在楼梯口处听到走廊的一段对话:
“宝哥,你成功啦?”文慧听得出这是志翔的声音。
“我出马,有哪些屁事作不到?”这个很臭屁的口气一定是 "宝哥"。
“哪,这就是战利品。”大宝说。
文慧隔着墙壁偷瞄了一下,看到围在大宝脖子上的,居然是她那条拿来锁脚车的铁链,只是不知道大宝用了甚麽方法解锁。
“文哥真坏,知道是我们弄坏了班长的车胎,臭骂了我们一顿,自己却吩咐宝哥你帮他偷车……。”俊安在一旁喃喃自语,却教文慧听得一清二楚。
她终於明白是甚麽一回事了!原来一切都有预谋!一切都是文天生计划出来—先是弄坏她的脚车,假意好心送她回家,却又在半路取辱她!然後一封回信,要蒋文慧原谅他一切过错,却又偷去她那象征 "自由" 的宝贝脚车,文天生他这个人究竟想怎样?
蒋文慧心里想着种种可能性,心里一阵烦闷,没想到自己曾经盲目的听信"声音" 的说话,如此的信任着文天生。
上课钟声一响,蒋文慧还来不及向前向大宝他们讨公道,已看到他们匆匆的走上楼梯,似乎要到天台一起分享带头大哥的偷车 "喜迅"。
她不明白为甚麽此刻自己会却步。只要上天台就可以向文天生一群人……为甚麽她会犹豫?是上课的钟声吗?
难道庄老师的第一课真是那麽有趣,非上不可?
还是她怕看到文天生面具背後那张丑陋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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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师今天的课的确比以往有趣多。
因为今天多了一位小朋友作 "教学监督官"。
“同学们早安。来,我让这位小朋友自我介绍。”庄老师的语气比以往亲切得多。
“我……我的名字是庄学礼。今……今年六岁。妈妈回婆婆家……所以爸爸带我来学校。”小男孩很很很是害羞的说,却是可爱极了。
“对不起,各位同学。内子因为有要事要回娘家,结果就扔下孩子给我照顾。而且孩子嚷着要粘我,於是放不下心,连他也一同带来上课。”其实是这位庄志贤老师为了省下托儿所的钱,连照顾儿子一天的生活也要牵扯到上课。
瞧他摸摸孩子的头时,孩子一脸茫然的眼神看住他时,就应该了解这庄老师不知耍了甚麽诡计要孩子乖乖待到上课结束为止。大概他是骗孩子说放学时,要带他到美国快餐店吃炸鸡、雪糕等等,所以孩子才会那麽乖,像个洋娃娃静静的坐在庄老师的椅子上。
同学们看不出端倪,还猛赞庄老师说:“老师的孩子还真是漂亮”
庄老师也意料不到自己因为带了一个小可爱来上课,连平时的不受欢迎也会被同学们一扫而空。
蒋文慧的情绪似乎也被这小可爱感染,比之前缓和许多。心里尽量避免不去想天台的事,但老天似要让她事与愿违,特意在此刻安排了两个人来。
是一男一女敲着课室的门。其中一个男的身上还扛着最新式的大型录像机,而女孩却穿得一身高贵大方,像电视上的新闻女郎。
“我们是国立大学的一年级生。我是杨心怡,他是程嘉庆,新闻系的。”
“原来是心怡,有甚麽事吗?”庄老师认识这位女大学生。
“谢谢庄老师还记得我。我和嘉庆为了论文,欲采访母校的一名学生。之前已取得朱校长的认同,所以到这里来询问。”
杨心怡是过去莱初中学一位甚活跃的女同学,校内无论高班还是低班的学生,或多或少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就连像蒋文慧这种转校生在其他学校就读时也听说过她的活跃。曾有一次她和蒋文慧的学校举行过辩论赛,那时候杨心怡担任主辩,蒋文慧也同样是主辩,大家都对撼过,文慧更因此特别留下印象。
“请问你们想采访谁呢?”庄老师客气的问。
“文天生。”杨心怡不假思索的说。
这下子,不仅庄志贤吓了一跳,所有同学都同时疑惑起来,包括蒋文慧。
“他……有甚麽值得你们来采访?”庄老师有点看不起那个不良学生。
“不会有甚麽事情吧?据我的资料显示,他是以 IQ 180 的测试考入这里,是 少有的天才儿童,几乎每个月在班上都拿第一,可就是不肯直接上我们国立大学。对於这样的人物,我们整个新闻系都有兴趣知道,而也就这样我打算以这位同学来当我这个学期的论文主题。”杨心怡看着庄老师有些为难的神情,不禁对事情敏锐起来。
“这……,唉!”庄老师有些举棋不定。
“老师,我带他们去见文天生。”蒋文慧不知哪来的勇气,自告奋勇的站起来。也许因为看到自己崇拜的偶像学姐,心里的勇气突然之间加大,大得想立刻到天台撕下文天生的面具。
“这……也好。杨心怡同学,这是我们的班长”庄老师欲把事情统统挤到蒋文慧身上。
“姓蒋的是吧!”庄老师的话还未说完,杨心怡已经把话接上去。
蒋文慧意外这个学姐仍记得她。
两个女子就像一见如故的,蒋文慧像忘了上天台的胆怯。
天台上不见了大宝一群人的影子,但他们的主角却还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吞云吐雾。
杨心怡和程嘉庆一见文天生的模样,先是一怔,却很快恢复见怪不怪的态度。显然她们心中的文天生和现实中的差了十万八千哩。
“把录像机打开。”杨心怡轻声地对程嘉庆,似是想让文天生还没发现她们以前,先拍下他哈烟的模样。蒋文慧见状,想立刻阻止她们那样作,因为学生抽烟的事一但被证实,是会被赶出校的
但蒋文慧却丝毫没有动作。
是过於尊敬学长而不敢出声反对吗?
还是要狠狠的对待那带上假面具的人?
杨心怡越走越近,她们的脚步声已惊动了文天生。他原本睡躺在地上的姿势,一个翻身站起来,眼神是多麽的凌厉。
“你们是甚麽人?”他的眼睛直视着杨心怡。
“我是国立大学的杨心怡。原想采访一位出色的学生,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出色,公然在学校天台跷课烧烟。我一定会尽我一切义务,把这所学校的惊人不良风气报导出去,让社会人士来关注此事。”杨心怡一付道貌岸然的模样,而身旁的程嘉庆却一直扭动镜头的拍个不停。
文天生扔掉了万宝路,直冲到杨心怡面前,还发出了一声冷笑。在杨心怡还来不及反应发生甚麽事时……他,文天生的手居然按着她的胸脯只是几秒时间的事,杨心怡本能地退开身子,双手交叉着,像是在保护自己避免再受文天生的攻击。
蒋文慧和程嘉庆也料不到文天生会有如此惊人的举动
“干脆多加一条罪名非礼女大学生。”文天生冷静的说。
他又一箭步都冲到程嘉庆面前,说:“再加一条,殴打男大学生。”
说毕,他的拳头已毫不客气的挥在程嘉庆的小腹。他一声不响的从嘉庆手上抢走那新颖且价值不菲的录影机,就这样往地上一砸,连镜头也碎掉了。他还快手拔掉那录影胶卷,像抛圆盘似的从天台那里抛出去。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杨心怡和程嘉庆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根本不屑理这两位大学生,又走到蒋文慧的面前来。而蒋文慧却丝毫没有躲开他的意思。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一张像单据的纸,展示在蒋文慧的面前。
“本来想为昨天的无礼道歉,我看也不必了。”显然他对蒋文慧带来的这两位大学生有很大的不满。蒋文慧还来不及看清楚是甚麽单据,他已硬塞在她手上,然後离开了这个天台。
蒋文慧看看手上的单据—咦!"胜发行" 的单据……难不成—?
她已顾不下在一旁发呆的学姐们,一转身已快步奔往楼梯口,续而急忙的走到楼下,第一时间冲出校门口到 "胜发行" 求个明白。
"胜发行" 的老板坐在安乐椅上,戴着老花眼镜享受报纸,没想到这时间会有 学生亲临他的店。一看是位长得清秀的小姐,他立刻把手中的报纸放边,和蔼可亲的问道:“请问有甚麽事吗?”
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开始向脚车店里的四周打量,尤其发现了一辆蓝色的自行车後,她心里的不安更是扩大。她向老板拿出了单据,老板轻声地说:
“噢原来这辆脚车是你的,我还以为是那位酷哥的。修理好了。钱也还了。”
“谢谢。”蒋文慧对着老板说。其实这句话她应该是对着文天生说的才是。
“慢着,小姐。这里是一条新的锁链,你的朋友付了钱,顺道要我交待你说要用好一点的锁链。”老板转述着文天生最後的话语。
她又想哭了,可是在老板面前她还是显得很坚强的样子。对於自己错怪文天生的一切,她开始懊恼自己为甚麽不去信任 "声音",是为了保护自己吗?有时候 人就是太会保护自己,无意间伤害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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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心怡不知道甚麽时候离开,学校又回复了风平浪静的上课。蒋文慧在回到教室以前,先到天台那里去过了,可甚麽人影都没瞧见。
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了,一定要当面和文天生道歉,心里逐敲定放学时候要在校门口守候着文天生。放课钟声一响,她不像平时一样慢条斯里的收拾书包然後离开,连冼云杰都看得出她似有急事的要早点离开。
冼云杰走到校门口时,看到蒋文慧在校门口不停的和老师、学生们打招呼,心里更是好奇说她到底在等谁下课。她时而不安、时而端庄的表情,让在远处观望她的冼云杰停住了脚步,留下了关心。
庄老师带着孩子刚要踏出校门,孩子就不停的争吵要到美国快餐店去。因为这样的时间,校门口特别多学生出去,庄老师表现出慈祥的面孔,亲切的语气在哄孩子。但孩子一点都不放松,一直吵吵闹闹的,即使老师想拖他出校门口他也站着不动。
蒋文慧很客气的向老师打了一个招呼,原来自己很想过去帮他一块哄小孩,可单是等文天生的出现,她的精神已被绷得很紧,哪来的闲功夫去理老师的事。小孩愈闹愈凶,开始哭吵起来,庄老师说尽了好听的话,但始终很吝啬的不肯履行诺言。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蒋文慧挺佩服庄老师有这般耐心把事情耽搁了十五分钟之久。
其实庄老师是在等人群散了些,开始除掉自己那伪装慈爱父亲的面具,露出凶狠的眼神开始教训孩子。孩子说不听,他又开始动手挥打孩子的手臂。蒋文慧的注意早被吸引过去,她不管一切想向前过去阻止老师,没想到这时文天生却驾着机车来到了校门口
庄老师见孩子被打被骂,还是一样的不听话,索性把孩子一推,推到路中间,而文天生一见状,立刻把自己的机车按停,因为向前冲速度太快的关系,差点就来不及要撞到小孩,所幸他的父亲把小孩又拉回抱在怀里。
小孩给吓得脸青口唇白,自是停止了哭闹。他的父亲很是嚣张的说:
“看你以後还敢不敢不听话,你不听话我就像刚才一样把你丢出去给车撞”
也许他顾着教训孩子,根本没瞧清那骑士的脸。骑士把帽盔脱掉,弄熄了引擎,下车走到老师和孩子面前。庄老师感觉到有人走近他,一放下孩子就转头看,一巴掌就在庄老师的左面颊打个正着!
是文天生掴了老师一巴掌!而且还是在校门内!
“教训孩子不是这样子的。”他发怒的扯着老师的衣衫,狠狠的警告说。
文天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臂像是被一件小东西捶打。
“不要欺负我爸爸!”原来那 "小东西" 是小孩在保护自己那怕得要死的爸爸 。
他看着孩子的神情,怒气似乎全消了,一放下老师的衣衫便把他推开,然後对着孩子说:
“你不要我打你爸爸,你要我打你?”
小孩面对着大哥哥丝毫没有畏意的说:
“虽然……爸爸不要带我去 "麦当劳" ,可是我还是很爱他……你就打我好了 。”小孩闭上双眼,一付准备受罚的模样。
他看了冷笑一番,从腰包里掏出了二十块钱,不客气的扔到老师面前的地上。
“就算我请你和你这孝顺的儿子到 "麦当劳" 大快朵颐一顿。”
老师说甚麽也不敢拾。他突然又走向前,把钱拾起,硬塞在老师手里,然後说:
“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老师说过,古时候有一个妈妈为了孩子的吵闹,哄骗孩子要杀猪给他吃。她的丈夫知道了以後,立刻把猪杀了请孩子吃。妈妈有点不满丈夫的行为,丈夫却说作人要一诺千丈,要是对孩子承诺的事作不到,将来孩子和别人承诺的事,他也一样会把它当成儿戏。”文天生很少唠唠叨叨在别人面前说教。
他转过头来不再和老师说甚麽,独自走到机车前,一上车便是启动引擎。蒋文慧还来不及上前说声道歉,他已一溜烟的把机车从她面前掠过驶开。蒋文慧转眼看着老师的脸,发觉那里满布着泪珠,连老师都被文天生这番冷酷的话感动至哭了。她在想,文天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这时,冼云杰走了过来蒋文慧的身边。蒋文慧看着他,意外的从他的眼眶里知道,原来这个男生也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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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实在太不平凡,蒋文慧於短短的一天尝到了期待、失望、讨厌、生气、不安、悔恨、感动,种种滋味。她把这天的事交待了给日记後,开始拿出信纸,想写下对不起,弥补今天的来不及道歉。
在甚麽事都不了解以前,就对你作了那麽过份的事。
这样地给你添麻烦,还写信给你,实在太抱歉了。
请你原谅我。
相对地,我还要和你说声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家。谢谢你帮我修理好脚车。
对於今天放学的事,我都看到了。
想了解为甚麽你会特别告诉老师那段故事,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文慧
她如今唯一期待的事,便是文天生的一封回信。一封回信就可以代表文天生对她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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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前。
那一天冼云杰在等着蒋文慧放学,然後一同回他家里拿沈思云的书。蒋文慧因为被庄老师叫了去办公室,迟迟不回,冼云杰唯有坐在自己座位慢慢的等。
文天生突然闯进了教室。冼云杰吓得赶忙作状把功课拿出来作,正眼都不敢瞧这位刚欺负过他的不良学生。冼云杰的注意力根本不放在功课,他斜着眼看文天生的一举一动,自己却轻举莫动,深怕自己又被他欺负。
文天生走过来自己座位,看到自己的书包像是给人搜过一般,然而却见怪不怪的继续整理好书籍。突然一本书滑落出来,跌在地上。
原来是《寂寞.使然》。
书本有一封白信封夹着。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仅看到白白的信封上写着 "文同学收" 的字样。他犹豫了一阵,继而把书收好,手上却还握着这封白信封 ,丝毫没有拆开的意思。
他拿起书包走到教室门口。他突然停了一下,把手中的信笺随手丢到门口旁的垃圾桶。文天生就像一匹孤独的狼,对於身边的是漠不关心,也从没想到会有谁来关心他。他以为那封信是某某看他不顺眼的人的恶作剧,於是连拆开的好奇都没有。
这一切都看在冼云杰的眼里。
反观冼云杰这个人,他也同是一个寂寞孤独的人,但他的好奇绝不输给自己的寂寞。他把文天生丢到的信件拾起,打开……虽然这样作有点不道德,可是当他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他像是知道这是封谁写的信,心里无名的妒意让他冲动的把它拆阅。
信读完以後,他愣住了。他似乎开始掌握到蒋文慧的内心……。
就在这时候,蒋文慧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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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封信,冼云杰以同样的方式从文天生的手里 "转收" 到自己手上。 看蒋文慧每天精神恍惚的等回信,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关心。
虽然了解自己的喜欢即将得不到回报,他还是愿意为她作点甚麽。
虽然……虽然这是极不道德的事,他,冼云杰还是冒了文天生的名义,为蒋文慧写下第一封回信……。
现在他又收到蒋文慧的信了。
他拿起笔杆开始从事他善意的欺骗:
对於童年,我是记得很清楚。
我的父亲一直是个很体面的人,在别人面前我必须是个杰出的孩子,而他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这几乎都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需要努力回想,心里也会涌现那时候的情形。
只要父亲心情一不好,就会喝酒。酒一喝完,通常会把家里门窗都关上,开始无缘由的教训起我来。
身上的瘀痕,他常向人推说是我自己跌倒。一直都是这样,直到我渐渐长大,懂了事,父亲却因为酗酒过多,患了老人痴呆症。
对着这样的父亲,童年的一切不愉快得到了解放。
文天生
他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身世写下。信寄出去时,心里多少不安;然而这封信确实因为那一天被文天生打动而写下;付出了真感情写下的信,他想文慧为它念一念。
过了不知好多天,冼云杰收到了蒋文慧的回信。
对於你告诉我你的童年,我会珍惜的。
我也经常寻找可以倾诉不高兴的对象。最近常聆听我的牢骚,是手工艺室的那盆凤仙花,我第一次亲手种的花,现在开始发苗了。
我听人家说,只要你不停的和植物说话,它们会受到你的呵护,长得又漂亮又美。对於这样的一株风仙花,正是我所期待,像这样,我的一切不愉快才能真正的解脱。
我希望看到的文天生,是像庄老师的那位勇敢小男孩,双手使力的打着威胁他父亲的人,然後神气地说:
“不要欺负我的爸爸。”
而不是面对着父亲的不幸,然後松口气说 "解脱" 的人。
文慧
蒋文慧这一封信对冼云杰来说,可是一记当头棒喝,把他多少年对父亲的冷淡,开始慢慢地转换。对於这样的事,他似乎更陷於当文天生的乐趣当中,有些不亦乐乎地和文慧通起信来。
在 "文天生" 还来不及回信时,他又收到文慧的另一封心意:
说了比较强烈的句子,深怕你会误会。
其实我只是想文同学你试着摆脱自己的内心,把你对父亲冷漠的面具除下。
丝毫没有怪你的不是。
对了,我知道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我已准备好了礼物,想亲手交到你手上。
我知道你会不好意思给人看见,我们就约好後天放学在三楼的科学室里见面。那里是被荒废了的旧科学室,应该没有人会去那里。
那时候再见。
文慧
蒋文慧一心想和文天生见一次面,欲把一切误会都冰释清楚。没想到看这封信的不是文天生,而是冼云杰。他已没有机会说 "不" 了,後天实在太赶,如果他 寄信说不,唯恐文慧来不及收到。想要当面说,他又不是文天生的甚麽甚麽人,怎可以代表文天生说不?
他终於尝到说谎言的恶果,只是不曾料到会那麽早到临。
冼云杰收拾了心情,已决定好摊开一切事实。虽然这样做不知会对蒋文慧产生怎样的後果,但这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与其让她过後失望透顶,不如让她早一点梦想破灭。就算文慧会彻底讨厌他,他也聚齐了所有心理准备。
他收集了蒋文慧的所有信件,把它们放在一个匣子里,准备後天到约好的科学室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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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的放学。
冼云杰等蒋文慧先离开了教室,才慎重的把匣子拿出来。
他已知道蒋文慧将会送给文天生甚麽。那是因为早上还未上课的时候,还看到文慧不停的织一条毛衣,看她略灰的双眼皮,知道她是熬了夜赶织的毛衣,那时候已到了毛衣的最後一个阶段。
事先知道了这样的一份心意,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他站起来才要走出课室门外,看到黄宝玉同学气急败坏的走来。
“冼同学,不好了!老师教我来通知你,图书馆失火了!”
身为图书馆管理员,一听到图书馆失火,心里不由得慌张起来。
“快带我去!”冼云杰叫道。
一到了火灾现场,才知道火已经被熊志维同学扑灭。冼云杰看到庄志贤老师在一旁,於是上前问事发的原因。
庄老师吱吱唔唔的,有些不好意思说清楚原由。倒是灭火英雄志维学长向冼云杰解释道,庄老师因为在图书馆里抽烟享受报纸(志维显然很讨厌这点),後把未弄熄的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窗口的风一吹进来,把烟火吹到桌椅旁扎好的旧报纸去。所幸发现得早,志维连同振龙、宝玉几个同学,成功扑灭了小火患。
庄老师要冼云杰来这里,除了他是图书管理员之一,还因为他是自己班上唯名是从的学生,想过後 "吩咐" 他不能将他的糗事传出去。
可冼云杰现在那有时间善後,他和蒋文慧的约定已经迟到。他随便交待了志维学长几句话,不顾他们在背後叫喊有多大声,一箭步往旧科学室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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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慧满心欢喜的带着毛衣来到科学室门口。
她不知道等一下她要面对的事,是多麽的残酷不忍,所以心情还开朗着。
她骤然把科学室门口打开,看到的是……看到的竟是文天生正拥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热吻着!
文天生和姚夏美在热烈的相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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